前传之节廿七:新朝新气象
作者:琳琅岁玥   开篇激战1860最新章节     
    年近七旬的道光皇帝,近几年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时常缠绵病榻,病势反复不定。
    前不久,孝和皇太后去世,皇帝于腊月里亲自主持丧仪,再添几分忧劳,更让身体雪上加霜。遂于年礼后,迁入圆明园休养。
    谁知又突感小疾,虽起初未见大恙,皇帝本人也并没当回事,怎料过了几日病势却突趋沉重,太医也束手无策,以至弥留。
    于是急召各皇子、军机和御前王、大臣前来,当众打开立储鐍匣,宣读传位谕旨。宣旨当日,在位三十年的道光皇帝就归西了。
    老皇帝离世,新皇帝登基,天经地义。
    不过说来奇怪,满清自雍正创立“秘密立储”制度以来,历次立储谕旨上都只有帝位继承一个内容。
    而这次,鐍匣中的圣旨上,竟列出了两条旨意:
    “皇六子奕欣封为亲王”。
    “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
    真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这大行皇帝在世时是怎么想的。
    不论怎样,既然有旨意在,那依照执行就好了。
    于是,奕詝承继大统,承袭帝位,定年号为“咸丰”,以次年(1851年)改元。并遵从先皇遗旨,加封奕欣为恭亲王。
    虽然赶上了这等大事,但原先计划好的事,该进行也还得进行。就在这种新旧更迭的氛围下,陈济怀与其他举子们,参加了这个特殊年份里的会试。
    十分幸运的是,正如陈堂期待的那样,陈济怀真的一举得中了。接着在殿试后,他最终被列在三甲第十名,赐同进士出身。
    这可给陈济云高兴坏了。
    虽说是三甲,可小弟是一试而中啊!当年自己也是考了两次,才得中的呢。
    这当然够让他欣喜了,赶忙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喜讯发给父亲。若不是还在国丧中,他真想好好庆祝一番。
    接下来陈济怀要做的,就在京中再考候选了。这也让陈济云又有所期待:小弟若能考入翰林院,或者是授个京职,日后在这京城里也可与自己为伴了。
    可同时他又不希望陈济怀留在京中:这京中苦闷,腐气深重,自己尚已厌烦,怎能让小弟再困于此。不过这样矛盾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不敢向旁人说出。
    陈济怀当然更不愿意留在京里了,他觉得已经完成了对父亲的承诺,想着赶紧回到上海做自己喜欢的事呢。但未如他愿的是,在夏初的朝考后,他入选了翰林院,被授庶吉士。
    这在别人看来是无限风光的事,对于陈济怀来说却并非理想去处。可是无奈,只得从命暂时留在京中,待日后再作计议,正好也可以看看这新皇帝登基后的气象如何。
    因为定于次年改元,所以在奕詝登基这年,还延称道光三十年。在咸丰元年到来之前,还是不妨先称呼他为新皇帝吧。
    且说这位新皇即位后,果然有新的举措。登基大典仅十余天后,便由内阁明发上谕,随后一个月内又连下两道谕旨。主旨都是一样的,就是:开言路,求贤能。
    新帝三道圣旨一下,列位臣属自然要响应,反正新主子有要求了,不论怎样也得意思意思。
    于是各处奏章纷至沓来,有的提建议,有的举贤臣。管他有用没用,大家的态度都表现得很积极,令新皇帝看了,十分高兴。还特别嘉奖了其中他认为写得最好的,礼部侍郎曾国藩。
    随后,他身边的近臣,工部尚书杜受田又向他举荐了林则徐等人,新皇也当然予以采纳,起用。
    开言、求贤、起复林则徐,这果然是新气象,一改以往的风貌。
    同时,也似乎预示着,这朝廷大政将有所改变。
    但这言路一开,问题也就来了。大清原来在新皇帝心目中的太平盛景,一下子就被奏报上来的真实状况冲得七零八落。问题报上来了,该如何回复,如何整治呢?
    新帝刚刚二十岁,初登大宝,哪有过施政经验。便在自己的臆想下,更在身边一些也没做过什么实务的儒臣建议下,依照祖宗法度、儒家经义总结出来了指导意见,拟成旨意发往各地。
    结果呢,可想而知了。
    更“新”的气象,很快就到了。登基八个月后的一日,新皇帝突发朱谕《罪穆彰阿耆英诏》。
    这份皇帝亲撰的诏书,洋洋洒洒达千言。将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和另一朝廷重臣文渊阁大学士耆英,好一番痛斥。
    最后,革去穆彰阿一切职务,永不叙用!而耆英被降为五品顶戴,以六部员外郎候补。
    消息一出,有如一场政变,震撼了朝野上下。
    感到震惊的人群中,当然包括陈氏一族!
    且不说,这中枢重臣,一夕倾倒,是朝中何等的巨变。其实这些年,陈家与穆彰阿走得很近,正是有这位朝堂大佬的维护,陈堂近年来的仕途才一路顺达。
    陈家通商、办洋务,曾惹来过很多朝野的非议,也是因为穆彰阿袒护,才未能产生实际的效果。
    如今有此等事发生,一定会对陈氏的将来产生重大的影响。此外,陈家人更在意的,是事情的深层原因,和即将带来的朝局变化。
    在京城和江宁,陈家人都在持续热议此事。两地的陈府间,书信也是往来不断。
    对于陈堂来说,以往曾有过的不好预感,似乎有转为现实的可能。他把久藏在心中的隐忧,向子侄们道出,同他们商议应对之策。
    依照陈济云在京中探得的讯息,加上他同陈济怀的分析,新皇罢黜穆彰阿的原因似有三点。
    一是因厌恶已久,二是为彰显皇威,三是要变更对夷政策。
    这第一条,是没法明言的。这纯属是新皇本人的心结。至于他与穆彰阿之间到底有何纠葛,外人也只能捕风捉影罢了。
    这第二点呢,新皇登基,惩治前朝重臣、宠臣,树立自己的权威,这也是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常有的事。如今遇上,也只得无奈。
    而最要命的,还是这第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