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之节廿八:咸丰皇帝
作者:琳琅岁玥   开篇激战1860最新章节     
    陈家人对分析到的新皇帝罢黜穆彰阿的三点原因中,最担心的,就是这第三点。
    新上年轻气盛,心中所知的却只有天朝义理,身旁劝谏的也都是些只知经学、旧体统的儒臣。
    如今因为洋人跋扈,惹得新皇帝心生恼怒,但又完全不晓得彼此实力,自以为天朝强盛,视彼为番邦小国。
    而穆彰阿、耆英,被视为朝中对外妥协的代表,又被传同洋人关系十分交好。近来洋人又屡屡生事,新皇帝已渐失耐心,更偏意气用事。
    此次斥处穆彰阿、耆英很可能就代表着要改变以往的对外政策。今后朝廷在对待洋人的问题上,怕是要愈发强硬了。
    这对陈家人来说,可绝对不是好消息,甚至还会祸及自身。
    要说这洋人生事,似从广州入城的问题而来。
    五口通商以来,各口情况大体可分成三类。
    福州、厦门、宁波可归为一类,贸易规模不大,局势也属平稳。其中仅有厦门一处,因闽茶贸易渐起,又兼走私十分活跃,也才略显兴盛些。
    上海和广州则各成为一类,通商、开放的情况可以说呈现两个极端。
    先说上海,自通商以来,贸易额与日俱增。同时,洋人在上海租地、建屋、设厂、传教,虽有波折,但也还算平顺。
    慢慢的,上海的华、洋双方,彼此相熟,日渐融合。上海无论贸易,还是洋人涌入数量,均稳居五口之首,甚至超过其他四口之和,并且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反观广州。“鸦片战争”以前,广州是大清唯一的通商口岸。所有官准的华、洋贸易,全在此进行。更有“十三行”这个拥有百余年历史的对外贸易的垄断机构。
    战争之后,英人之所以占据香港,就是为了靠近广州,是对广州寄予了厚望。
    谁料,广州的外贸额不升反降。更因英国人欲依照条约租地、进城等事,与广州官、民冲突不断。
    如此情形,其原因是在“鸦片战争”之时,主战场长期位于广东,且战况相对激烈,粤民与英军间已结仇恨。战后,洋人以胜利者自居,骄阳跋扈,常有当地百姓被其迫害。
    粤地民风彪悍,战时既已结怨,再受到如此欺凌,便奋起抗争。
    而广东的主政官员们,对洋人或采取拖延、不配合的政策,或者也持强硬的态度。使得英国人始终无法实现在广州的诉求。
    就这样,广州的问题一拖就是数年,而且没有能妥善解决的迹象。
    见到如此情形,英国帝国主义的代表,外交大臣亨利?巴麦尊,不断催促当时的香港总督兼在华全权代表塞缪尔?文翰爵士进行交涉。
    文翰在广州屡屡受阻,无奈之下决定北上寻求办法,于这一年三、四月间,来到上海,找两江总督商议。
    陈堂对此更是无奈。他无法左右朝廷的对外政策,也干涉不了广东的事情,于是只能向朝廷转呈了文翰的照会。
    京城的新皇帝很快就做出了回复,要陈堂打发英国代表回广州,继续交由两广总督兼五口通商大臣徐广缙来处理。
    广州的问题再次回到死循环中,双方的矛盾不断的积累、加剧。
    但在此后的几年中,英国被更重要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故而未在广东引起过激的冲突。而新皇帝则以为洋夷不过如此,是他的外交政策取得了成功。他为此沾沾自喜,从此对外的态度也更加强硬了。
    陈堂当然知道,外事如此处理,将来弄不好还会激出变故,到时就要悔之晚矣。不过,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了。
    因为,在替文翰传递照会一事中,新皇帝已经对陈堂心生不满了。
    原本陈堂在两江的外交政策,就不为新上所喜。经此一事,更在心中给陈堂定上了“妥协派”的印记。正好就在这年初冬,朝中又有言官上本参劾陈堂。
    在这大清朝里,朝廷重臣被参,本也是常有的事。言官参奏,有的真是直言进谏,有的是为了敷衍公务,有的则是沽名钓誉。这些参本,最后能被采纳的,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参陈堂的人,大概也是因为新上不断要求开言路,便风闻言事敷衍一番,估计自己都没希望会怎样。可没成想,皇帝还真拿着当回事了。
    这份参劾的折子里,说陈堂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国是,贪谋私利。还说他,与穆彰阿为党,勾结洋夷,售卖国权。私自聚兵,图谋不轨。还有贪墨、妄言、渎职等罪过。
    皇帝阅后,正中心头。他本就对陈堂不满了,如今既有了文章,正好可以拿来说辞。
    于是,借着一次军机大臣全班觐见之机,他便把言官弹劾陈堂的事端了出来。
    “诸位臣工想必已瞧过这份参陈堂的折子了吧。”皇帝扬着手中的奏折说道,“此人身居封疆要职,竟然如此,实属可恶。此事当如何处置,几位爱卿有何主意,议来听听。”
    面前的几位军机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大都低头不语。
    只有体仁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祁寯藻出班奏道:“回禀陛下,臣等确已看过这份折子。”
    这祁寯藻是三朝帝师,久历官场,是汉人北派军机的代表,在穆彰阿被贬后成为首席军机大臣。
    此人为事迂腐,喜好长篇大论,不过向来与陈堂还算和睦。
    “哦!既如此,祁卿以为该如何治陈堂的罪呢?”皇帝问道。尚未核实审决,便口出治罪,想惩处陈堂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回皇上的话,”祁寯藻却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答道:“臣以为,对于折子上所参陈堂诸事,可分别议论。
    “其中,参陈堂为穆彰阿一党之事,在前些时日罢免穆彰阿时,陛下曾对臣等明言:穆彰阿一事,仅限于此,日后勿再勾连。故臣窃以为,此项似可勿须再提。”
    皇帝听了这话,心有不悦,便又问道:“那其余诸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