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死孩子那晚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还是一个恶意报复之夜,沙向尧故意在身体上折磨着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夏绾月。
夏绾月在他身下则没有任何表情,任由这个大自己几十岁的老头子疯狂摧残,当沙向尧气喘吁吁地栽倒后,夏绾月起身穿上了睡衣又重新躺好。
并未尽兴的沙向尧忽然看见歪着头枕着胳膊的夏绾月正露出幸福的笑容,他能感觉到,那幸福是和自己无关的。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正看着摇篮里的孩子,那笑容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但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与她同床共枕的老丈夫。
即便那孩子是自己嫡出的亲孙子,沙向尧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血往上涌,这有关于男人的尊严。
自己不是李隆基睡了儿媳杨玉环那样的人,但也不想自家发生隋炀帝睡了父亲妃子的丑闻。
但这样的丑闻的的确确就发生在他们父子之间,一想到自己头上那顶大绿帽子,他突然一翻身抓住夏绾月的头发打了她两记耳光。
“他妈的,你个贱货,你以为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吗,若是你好好伺候我,兴许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老子花了那么多聘礼,搞回来一具连哼都不哼一声的‘尸体’!”
夏绾月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是谁的孩子,有种你找你的儿子去。”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故意激怒沙向尧会带来怎样难以接受的恶果,否则她宁可以后对她的老头子千依百顺!
沙向尧突然发作了,他光着身子爬下床,紧走几步从摆在卧房中间的摇篮里拎起那孩子,恶狠狠地对惊恐万分的夏绾月说道:“那我就绝了你的念想!从此以后,让你一无所有。”
“哇”的一声,无辜的孩子在睡梦中被惊醒,扭动着稚嫩的身体大哭了起来。
“不管怎样,他是你沙家的人,是你的孙子啊!”夏绾月似乎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她急忙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抱住沙向尧的手臂求他放过孩子。
说到底,还是夏绾月太年轻了,太幼稚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打自招,和她的丈夫说,他们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孙子。
沙向尧不听则已,一听则怒火攻心,他一脚踹翻夏绾月,就在他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他的面孔在透进窗内的闪光中显得异常狰狞,像一个老恶鬼!
夏绾月伸出一只手隔空去阻拦沙向尧,她哭叫着,“不要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扑咚”,沉闷的一声响,她的话还没说完,嗷嗷啼哭的小孩子被沙向尧头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孩子就像一道闪电锤击在地面上,然后悄无声息一声不响地歪躺在她面前,好像是一个流血的人偶,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刺客夏绾月觉得死去的不是那孩子,而是她自己,她于绝望中轻轻地抱起自己的骨肉,生怕一用力孩子的骨骼就会破碎一样。
她的泪像屋檐上的雨滴一样,刷刷地流下来。
眼见自己的孩子是活不成了,她声嘶力竭地仰起头,像一只年轻的母兽那般嚎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的话似乎是说给两个人,他们是一对父子,一个是沙向尧,一个是沙行云。
“轰隆隆”,伴随着又一个炸雷骤然响起,夏绾月静静地抱起孩子正在冷却的躯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阵凉风吹得沙向尧打了个冷战,他哆嗦了一下回到床前抓起衣服穿了起来。
倾盆大雨中,夏绾月抱着死去的孩子径直走向前院沙行云的房间,房间里还有光亮,很显然,他没有睡。
没有敲门,她披头散发地推门而入,孩子的血滴答了她一身,经过雨水的渲染更加可怖。
沙行云正在饮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当他看清眼前的镜像时,手中的茶杯突然跌落,摔得稀碎。
夏绾月光着脚木讷地踩着白色的瓷片走到他近前,她眼光呆滞地把死去的孩子递给他,“你的孩子死了,是他干的,你父亲!”
沙行云接过孩子仔细端瞧,他的冷血突然有了温度,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结果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他造的孽,从打孩子出生,他就后悔不该与夏绾月发生那短暂而铭心的欢愉。
在麒麟镇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夺人之妻,却不能夺走父亲的女人。
关于一个女人名节的归属,他和他的父亲有一脉相承的狭窄心胸,以及强烈的报复心理。
夏绾月突然声嘶力竭地对他大吼道:“你能不能像你的父亲杀死你的孩子一样,杀死你的父亲,我要你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她这有些拗嘴的诉求令沙行云不寒而栗,他绝对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歹毒,但不是现在。
孩子的死,只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又一道电光闪过,窗外忽然多了一个矮胖的影子,沙行云知道那影子的真身是谁。
他从夏绾月手中接过孩子的尸身快步走出房门,果然,窗外站立着的人,是湿淋淋的父亲。
他稀疏的头发被雨水冲成几缕,贴附在圆滚滚的脑门上。
倾盆大雨洗刷着这对父子,又能洗干净谁呢!
“爹,弟弟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沙行云用近乎命令般的口吻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他给自己的对手保留了最后的尊严,没有亲口说出孩子是自己的。
而他的情敌是他的父亲,在儿子的“威逼”下,沙向尧则是机械性地默然。
他恨不得在沙行云出生那天就掐死他,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丑事。
现在,一个年迈的父亲不敢把虎狼一样的儿子怎么样了。
沙行云转过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女人接着说道:“爹,让她去后院的‘静心堂’吧,那里是她最好的去处!”
说完他抱着孩子的尸体走进风雨,他要亲自埋葬属于自己的小生命。
冷雨让沙向尧清醒了许多,他忽然想起董卓,吕布,还有貂蝉之间的故事。
天下美丽的女人多的是,自己到底该不该和儿子反目,还是顾全大局吧!
他仰天长叹,顿觉又苍老了许多。可是这口恶气又如何咽得下去啊!
至于夏绾月,静心堂是她最好的去处,沙向尧原本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他没有这样做。
儿子说把她送入静心堂,目的就是保住她的性命,在他看来,儿子的话更像是一种警告,意思是说,从此以后,夏绾月既不属于父亲,也不属于儿子,是属于静心堂里那尊菩萨的。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这样被落了发,送进了有老妈子看管着的静心堂。
或许这是她的宿命,时间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一开始她想到了死,但她没有死,也许是静心堂的菩萨和她说了什么。
夏绾月接受了所有的不公平,她开始虔心向佛,新的信仰里有因果之说,这让她忘记了苦痛,或许是暂时的,或许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