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沙行云会陪着唐半夏在祥云街上散散步,当嫣宝得知三爷和他的新宠经常会路过邀月楼时,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三爷会给她买一座宅院。
如此,她就会看不到三爷和他的新相好恩恩爱爱,她就不会因此而心生难过,还是三爷考虑得面面俱到啊,她这样想着。
有一天沙行云和挺着大肚子的唐半夏在祥云街上闲逛时,忽然从胡同里闪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拄着一只拐杖踉踉跄跄地抢到沙行云跟前屈膝跪了下去。
家丁顾源急忙走将过来要把他轰走,随知沙行云竟一摆手阻止了他。
那老头先给沙行云磕了一个头,然后撕心裂肺地哀嚎道,“镇长大人啊,替草民做主啊!”
顾源连忙呵斥他道:“在大街上告什么状,去衙门告去。”
见沙行云瞪了他一眼,他才退到一边不再吭声。
这还是沙行云荣升镇长后,第一次有人当街告状,讲真,他还有些不适应。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沙行云欲扶起那老头,谁知道那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沙行云哭诉道:“我不起来,若镇长大人不能替草民申冤,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沙行云一皱眉,遂对唐半夏的丫头道:“先和半夏姑娘回去。”
那丫头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是,三爷。”然后搀着唐半夏返回沙家大院。
唐半夏边走边回头,显然是惦记沙行云,丫头对她说道:“放心吧,姑娘,这大白天的,谁敢招惹三爷。”
见半夏走远,沙行云对那老头道:“这样吧,我答应你替你申冤,怎么样,随我到茶馆一坐,让我听听你有何冤屈。”
顾源接话道:“快起来吧,别不识好歹,三爷已经应了你。”
那老头也是知道好歹的,见沙行云如此说,遂抓起拐杖艰难地站了起来,然后用他那布满沧桑的老眼殷切地凝视着沙行云。
沙行云没有再理会他,只是顾自向茶馆走去,顾源拽了一下还傻站着的老头道:“走吧。”
“哦”,那老头先支吾了一声,然后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跟紧沙行云,生怕他跑了一样。
沙行云在茶馆里坐定后,要了一壶西湖龙井,两套茶具,然后对那老头说道:“坐。”
那老头略显慌张地看了一眼顾源,顾源嫌他太磨叽,遂对他说,“三爷让你坐,你就坐,难道让三爷仰着头看你啊!”
老头又“哦”了一声,然后拄着拐挪了几步,颤巍巍地坐在沙行云对面的凳子上。
沙行云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您老贵姓啊?”
“草民……姓王。”老头接过茶杯有些受宠若惊。
“说吧,你有何冤情。”沙行云喝了一口茶道。
这时,茶馆的大门已经被看热闹的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都在好奇镇长大人今天怎么大发慈悲了,其中不乏知道老王头有何冤情的,也知道他确实有冤。
沙行云这一问,老王头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拐也不用了,咬着牙后退了几步,又跪地磕头。
“镇长大人啊,我有一肚子的苦水啊,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沙行云看了一眼顾源,顾源意会,又把老王头拉了起来搀着他按在凳子上,“消停地给我坐好,有事说事。不说三爷可走了。”
“说吧,真有冤情,待我调查清楚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沙行云向后一靠手扶椅子的扶手道。
老王头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开始讲述他的冤屈。
原来,老王头是麒麟镇小王庄人,老王头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与他相依为命,父女俩在乡里赶集贩卖些自家编的筐篓糊口。
女儿名叫春桃,这春桃长大后出落得格外水灵,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都非常可人。
人们在私下议论她时,有人说,“春桃熟了,是该采摘的时候了,不知桃落谁家。”
有人说,“这春桃可是老王头的心头肉啊,以后春桃嫁了人,这老王头半条命就没了。”
还有人说,“搞不好啊,也是个做妾的命。”
有人接话说,“长得这么水灵,惦记的人多了,也不是啥好事。”
果然就被这人言中了,麒麟镇有个叫杜老大的恶霸乡绅相中了春桃,当然他想以最低的代价把春桃搞到手,一文不花那才好,遂让自家的恶奴通知老王头,不准许老王头再去山里采藤条,说那山是老杜家的,再去采打断老王头的腿。
老王头以编制藤条手艺为生,杜老大此举无异于砸了老王头的饭碗。
任凭老王头如何哀求,杜老大都没可怜他,不过他开出一个条件,只要把春桃送到他的宅上去,他可以网开一面。
未曾想,这春桃竟是个烈女,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给杜老大做小妾,可是没有藤条她们父女如何生存啊。
所以她在夜里去山里采藤条,没想到竟被杜家发现了,把她辛辛苦苦背回家的藤条又给抢了回去,还打折了老王头一条腿。
这还不算,还让老王头赔偿他的树,说是盗采藤条折了树木的寿命,共需赔偿杜家二十块大洋。
二十块大洋!整整二十块大洋!这对老王头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春桃太刚烈了,她背着父亲去找杜老大理论,说这山这树几时成了你杜家的,我自小就在这山上采藤条,也没见谁来管,要赔二十块大洋,那是妄想,你们杜家要给我爹看病,不然就去告官。
杜老大打量了一番春桃,他馋春桃的身子已经很久了,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他咽下了垂涎的口水冷笑道:“告官?没有二十块大洋,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杜家吗!”
说着,杜老大一挥手,几个家奴立马冲了上去把春桃绑了起来,嘴一堵,不管春桃怎么挣扎直接扛到了杜老大的卧房。
可怜春桃刚刚成熟,就被杜老大辣手摧花,春桃不甘受辱,竟咬断了杜老大的舌头,杜老大恼羞成怒,活活打死了她。
老王头收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当他看到残破不堪的春桃时,顿时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好在他有一房亲戚可怜他,给他找了一个大夫,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能下地走道后,老王头拄着拐就来麒麟镇告状,毕竟小王庄隶属于麒麟镇,镇上告不赢,那就去县里,他要逐层上告,一定要为女儿申冤。
虽然,他知道这很难,他怎么会不知道,有钱人都向着有钱人。
他没有钱去打点官老爷,他只希望自己能遇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