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她……”
    远处报信的男人这一摔，直接把这剑拔弩张的两人给看懵了。
    石磊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阿慈她怎么了？遇到了什么危险？”
    男人摔倒的时候及时护住肚子，除了手肘和膝盖被挫伤，其他没什么问题。
    但肩膀此刻被石磊攥得差点骨裂，他连忙出声求饶。
    “石哥，石哥！松松手，嫂子没事。就是要生了！你快……”
    不等男人说完，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石磊已经不见人影。
    萧前川抿唇，心情十分不悦。
    枪他还没拿到，那人怎么能跑了？
    老婆生的又不是他的种，这人那么激动干什么？
    萧前川不理解。
    人怀上鬼婴，生出来能是个什么？
    于是他好奇地跟了上去。
    萧前川再次回到那个大肚子聚集地的时候，只见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们连带着对他这个刚才还充满敌意的人此刻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不过萧前川很快就发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开心。
    “痛……啊……好痛！啊……我好痛啊……”
    正在生产的那个女人不断痛苦嘶喊。
    胎土屋里空间狭小，不适合多两个人进去照顾生产。此刻那面容憔悴的女人已经被抬到了巨型胎土前的空地上，腰部往下被一块儿血迹斑斑的床单盖着。
    尽管隔着段距离，萧前川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那女人的每一声哀嚎和石磊每一句颤抖的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你坚持一下，孩子就快出来了。”
    女人本就憔悴的面容此刻更加苍白，鬓边的长发全被冷汗浸湿。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貌。
    唇色浅淡得像个死人。
    “啊……我不行，我不行……”
    石磊的神情不见先前的半点轻松，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他抱住女人，牢牢圈住这块在大海中唯一能够承载他的浮木。
    “你行的，你可以的，阿慈，我的阿慈。你能做到的，再坚持一下。”
    帮忙接生的中年女人见这两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打趣道。
    “哎哟！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慈这是头一遭呢！这都生了11个了，矫情什么啊？小俩口感情这么好，要不生个自己的？”
    不知道这句话刺激到了阿慈哪一点，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女人竟是哭了起来。
    石磊赤红着双眼瞪了那中年女人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周围的人虽然关心，却也没有过多焦虑。
    既然帮不上忙索性各自休息自己的，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
    生个孩子而已，稀松平常。
    要不是阿慈是执法人的老婆，刚才的男人也不至于跑去报信。
    空气中的血腥味十分浓郁，萧前川皱了皱鼻子，看到床单底下大片血迹蔓延向四周。
    这个出血量，正常人已经死了。
    萧前川知道这里的都是玩家，那个女人的身体素质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糕，石磊也会用道具帮忙治疗。
    可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就如同他此刻的呼吸，在这浑浊的空气里每一口都越发难以忍受。
    石磊絮絮叨叨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女人痛苦异常，一旦泄了气便再难以提起。
    随着一声声抽泣，女人的眼泪爬了满脸，呼吸断续到难以连接。
    “不……我……不要……生……”
    女人的嘴突然被堵住了。
    石磊将自己的手臂塞到的阿慈的嘴里，任她用力咬着。
    “不要说胡话，生了就好了，孩子就快出来了。”
    阿慈的嘴被堵住，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石磊的手臂上。
    她不断地摇着头，口中呜咽得令人心里发酸。
    石磊双眼含泪，只能一遍遍亲吻妻子的额头，一声声温柔安抚。
    “不要怕！不要放弃。你忘了进游戏之前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你要坚持下去。”
    萧前川见女人的状态越来越糟，他想上前让石磊放松一些。
    这样捂住女人的嘴，很容易让她窒息。
    可他刚往前没几步，周围有说有笑的人就立刻警惕起来。
    “喂！大家心情好，不想动你。你可别自找没趣啊！”
    “就是，离远些。马上又有一只鬼婴要被超度了。你可别来打扰。”
    “这里的规矩石哥已经跟你说了吧！所有的孕育者都受执法人的保护。警告你别太嚣张。”
    萧前川神情漠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这些蠢货的话放在心上。可他手中的刀微微震动起来，替主人叫嚣着不满。
    杀杀杀！
    想把这群啰嗦的人类都给杀了。
    “你们别吵了。石哥现在正在炸点上，都安静点儿吧！”
    一个女人慢慢挪到萧前川身前，将几个大肚子劝了回去，这才转过身替那几人道歉。
    “对不起！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怀孕的人情绪会被放大。他们也不是针对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萧前川垂眸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就是进入九渊之时，差点儿被他一刀从天灵盖给劈成两半的那个年轻女人。
    “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明白对方的意思，解释道。
    “我之前得罪了人，那家伙要抢我肚子里的鬼婴，所以我才躲到了外围。不过后来阿慈告诉我，他们已经教训了那人，他不敢再欺负我。我就回来了。”
    萧前川对这女人的过往不感兴趣，但对方似乎太久没跟人倾诉过了，他便没有打断。
    “我劝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往前。”
    女人看向出气多进气少的阿慈，眉眼间尽是担忧。
    “阿慈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你看得出来，石哥也看得出来。但这孩子必须生下来。阿慈要是说一句不想要，她肚子的鬼婴听到之后立刻就会杀死她。”
    说着她的目光移向神情万分紧张的石磊。
    “石哥也很痛苦，他也不想爱人受这样的罪。如果石哥不是为了保护阿慈而杀了生，那他一定愿意自己代替对方去生孩子。”
    女人的眼中有羡慕又有怜悯，还有更多萧前川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可没办法。现实世界里他们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家里的老人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孩子不能没人照顾。所以阿慈必须尽可能的多超度一些鬼婴，争取早点离开这地狱。”
    她收回目光，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九渊之中每个人都是可怜人，却也都是可恨之人。我也曾经堕过胎，所以进入这里都是报应。虽然有石哥这个执法人在，但这里从来不太平。况且……”
    抬头望了眼肩膀都在颤抖的石磊，女人深深叹了口气。
    “况且阿慈的身体越来越差，万一哪一天……哎！石哥一定活不下去。我们需要新的执法人。”
    她转头看向萧前川，目光中满是祈求。
    “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人，你会帮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