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好人。”
突然被发了好人卡，萧前川一点儿高兴不起来。
他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麻烦！
他来这里只是想找到凌日照的灵魂，然后通关游戏，将他带回去。
顺带问候一下洛邪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他本该立刻拒绝。
可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闪现出一个想法。
如果是凌日照，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把吃亏当福气的家伙估计不用对方开口，就会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们了吧！
真是个无可救药蠢蛋。
如果萧前川现在拒绝，对方知道了会生气吗？
大概不会。
凌日照只会生自己的气。
怨自己没能陪在萧前川身边，替他解决这些麻烦，帮这些人辟出一条生路。
萧前川有些烦躁。
因为他突然也有点想要犯蠢。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搅乱了黏腻的空气。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周围的人全都鼓起掌来，脸上满是欣喜，一个个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要不是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简直就要开始手舞足蹈。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又超度了一个，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哈！我们离通关又近了一步。”
新生的婴儿被负责接生的中年女人高高举起。
小家伙短手短腿儿肉乎乎的一团，皱皱巴巴的皮肤嫩红的让人不敢触碰。
明明丑极了，可萧前川看得清楚。
那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婴儿。
起初还哭着，被举起来之后，那孩子突然就笑了。
小小的一团身体在那中年女人手中突然浮空。
遍布红霞的天空似乎有某种引力，让这个新生的婴儿往上飘去。
金色的光芒从小小的身体中由内自外的散发出来，逐渐耀眼夺目，像一个小太阳挂在天上。
然后那小太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点点在空中分解，最后彻底消散。
这就是被超度了吗？
萧前川怔怔望向天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亲眼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又看着对方消亡。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萧前川心里五味杂陈。
那些被判定为生而有罪的天生邪物和被父母厌弃打掉的鬼婴们日夜徘徊在这地狱里，渴望的就是被生出的这一瞬。
它们究其一生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出生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喜悦和祝福的。
它们想要真真正正的作为一个人，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也想被人们欣喜簇拥。
多么可怜又可悲的愿望。
萧前川垂眸看着还在欢呼的人群。
他们之中想必没有一个是真心为这孩子的出生而感到高兴的吧！
他们开心的只是又能摆脱一只鬼婴，距离通关离开这地狱又更近一步了而已。
他们只是在为自己欢呼雀跃。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他们被迫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去承载怪物。
承受着怀孕的艰辛和分娩时的巨大痛苦，也只是为摆脱肚子里这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超度真的有用吗？
这真的是通关的正确方法吗？
如果说先前萧前川心中还有所犹豫，可在亲眼见证了一次这些玩家口中所谓的超度之后，他立刻便有了决断。
“我不会帮你们。”
那个祈求萧前川帮助的年轻女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女人本以为对方会被这伟大的一幕所感动。毕竟她自己此刻简直激动到几乎要落泪。
众人的喜悦相互感染，女人眼眶中盈满了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在突然听到对方语气坚定拒绝，她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观察到对方的神色，女人的笑容一点点僵硬在脸上。
但她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保持着微笑替对方和自己开解。
“其实我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这么快做决定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抱歉！我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生怕对方连考虑的提议都要拒绝，女人说完便抱着肚子转身离开。
萧前川看着女人脚步匆匆地靠近那座巨型胎土，用指甲在红色土墙上面划了深深一道刻痕。
女人刻完那一道印记转身宣布道。
“一千三百六十九！”
众人情绪瞬间高涨，他们高举双手振奋欢呼。像是正在进行某种仪式的狂热邪教徒，难以自制地激动起来。
萧前川皱眉顺着那道刻痕往上看，这才明白那巨型胎土的表面根本不是什么花纹。
那全都是这些玩家刻下的用来计数的痕迹。
一千三百六十九道印记，1369只鬼婴。
没人知道这个数字要停在哪里才是终结。他们只知道，已经开始了，便不能停下。
萧前川一时竟不能分辨他们这些玩家与那些鬼婴究竟谁更可悲？
众人大笑着欢呼，可刚生产完的女人依旧在痛苦。
石磊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可他怀里的女人已经没了咬牙的力气。
“怎么样？”
帮忙接生的中年女人笑容微敛，胡乱在床单上擦了一下手上的血没有抬头。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闻言石磊眉心拧紧了，死死盯住女人，质问道。
“这一胎不是只有两个吗？谁准她怀上三个的？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女人抿唇擦了下额角的汗，“我……是阿慈想一次多超度几只。她怕你不同意，所以不让我们跟你说。”
石磊脸色阴沉，简直想要暴起杀人。
可眼下这个情况，他只能压住火气，温柔安抚。
周围的玩家纷纷给女人加油鼓劲儿。
可阿慈连痛呼声都喊不出来，她的目光开始涣散。
这一刻萧前川眼前，女人脸上那过于憔悴的神情与记忆中的杨妈妈有了几分重合。
他无法再袖手旁观。
无视玩家们的警告，萧前川仗着鬼头刀在手，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了石磊面前。
“这样不行，她撑不下去的。”
石磊猛地抬头，“你有什么办法？快说，你想要怎样我都配合。”
萧前川举起手中的刀，尖端对着女人的肚子，冷静到近乎冷酷。
“保大，不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