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落下，整个九渊不会再有活物，地面开始塌陷，像个漆黑的无底洞。
    永远填不满，补不平。
    萧前川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神情悲怆。
    “那是我的小鱼。我亲自养大的他。”萧前川声音带着哭腔，令人心碎。
    “就算是邪魔又如何？他没得选啊！你知道的，他没得选的。”
    萧前川反握住凌日照的手，目光灼灼地望向对方。
    猜想对方也一定知晓了洛九天的来历，他急切地想要获得凌日照的一丝认同，可面前的人始终低头沉默着。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萧前川嗓音沙哑，自顾自地为洛九天辩解。
    “他很听话，答应了不随便杀生，便再没食过言。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你们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置他于死地啊！”
    凌日照神情微怔，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看向萧前川脸上近乎绝望的神色，他心中蓦然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一边是受自己庇佑的天下苍生。他一面毫不留情的斩杀自己邪念缠身的那部分神魂，一面又担心着怕自己再次生出邪念来。众生灵都以他作为表率，头顶还悬着时刻注视着他的天道。
    凌日照要被这天塌地陷般的压力给挤得喘不过气来。
    不能对爱慕的人表露出喜欢，也不能对天道的不公表现出厌恶，这世道要他做个圣人。
    要他无欲无求，只为苍生大义而活，或是死。
    萧前川说洛九天没得选。
    他凌日照的人生才是根本没得选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手背上，烫得凌日照心口生疼。他没有松手，反倒将人握得更紧。
    他想叫萧前川别哭，可又想让对方放肆的宣泄，连同他的那份一起。
    “邪魔已伏诛，可罪魁祸首还在，恳请日照大神清理门户，以正仙风！”
    夜神匆忙赶来，却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顿时激愤。
    清理门户？
    萧前川擦了眼泪，怔怔望向对面的女人，“罪魁祸首？你是在说我吗？”
    凌日照皱眉，对那四个字感到不悦，正想训斥，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
    “若不是你有意隐瞒洛邪的身份，纵容这邪魔行凶，整个九渊的所有生灵又怎么会死？风神又怎么会神形俱灭？”
    “你说什么？怎么会？他不可能杀害风神，更不可能屠戮九渊。”
    萧前川摇头，看向凌日照，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之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相信这都是他做的！别人都可以怀疑，可你……可他……”
    他明明就是你啊！
    哪怕成为了邪魔，也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萧前川发红的眼眶再次落下泪来。用力推开凌日照，他语气平静了许多。
    “你不信他，也不信我？”
    凌日照哑然。
    他有种预感，此刻要是自己稍微轻点一下头，那么整个九重天都将会迎来世界末日。
    “我信……”
    “不好了！”
    镜仙老远就扯着嗓门儿大喊出声，直接将凌日照的话音压了下去。
    “日照大神，你快看看，整个九渊都在下陷。照这个趋势，天柱支撑不了多久，整个九重天都会塌下来。得快想办法让大阵停下来啊！”
    闻言赶来的众神兵与几位正神皆是瞠目结舌。
    火神一把揪住镜仙胸前的本命镜，凑近去看。心想这家伙要是敢危言耸听，那他就一把火烧了对方的头发。
    可只看了一眼，火神脸色大变，连退数步，让众人都看清了镜中画面
    “这……这真的是十八重天地未来的景象？”
    镜仙的本命镜不仅可以察古观今，还可预知未来。此事人尽皆知，本该无人质疑。
    只是眼下镜中的废墟，让人难以相信，那竟是日后的天地。
    镜中九渊塌陷，成了所有生灵的埋骨之地。九天崩塌，天地灵气枯竭。
    神域不复存在。
    此情此景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可都无计可施。
    诛邪灭神阵一旦开启，那么在消灭最后一丝灵气之前根本不可能停下。
    虽说夜神告知他们九渊生灵已被邪魔屠尽，但渊中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有灵性，难免会有疏漏。
    且目前看来大阵未停，那说明渊中必然还有活口藏在深处。
    凌日照第一个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决定进入阵中查看情况。
    “我出来之前，莫要妄动。”
    他原本还想叮嘱其他人保护好萧前川，但环顾一圈，竟无人可托付，便只得转头对萧前川说道。
    “照看好自己，洛九天的事等我回来再议。”
    说罢凌日照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化成一道金光，直直冲向先前在大阵边缘强行突破的口子。
    “日照大神！”
    “萧君！”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道金光没入阵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水神也俯身冲了进去，他们想要阻止却是根本来不及了。
    这是可是足以灭神的杀阵，在场诸位没谁能有那个勇气追随，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
    百万神兵纷纷希望日照大神能够顺利停下大阵，安然无恙地回来。
    至于水神，没几个人在意他的死活。
    他们打心底里认为这场祸事与水神脱不了干系。毕竟那邪魔可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啊！
    穿过阵法的瞬间，一道强有力的电流打在凌日照身上。
    咬牙忍受着骨髓被穿刺的痛苦他一把握住电流，将镜仙预测到的事情通过那条闪电同天道说了一遍。
    凌日照指望天道收回雷霆之力，这样他对抗大阵也少了几分阻力。
    可天道并未收手，反倒挣脱开凌日照的钳制，甩了他一电鞭，不以为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失望。
    “你是天地唯一的太阳，作为天道的代言人，道心必须坚定，岂可为了虚无缥缈的预言而自乱阵脚？”
    “诛邪灭神，重启萧水。这才是你当前的任务！”
    天道的态度凌日照心里早有准备。
    主宰一切的神明从不会犯错，这是天道在万年之前就灌输给他的理念。
    所以凌日照明白，就算今日开启大阵是错，天道也不会停下。
    在天道眼中，水神可以重启。
    那么整个神域又未尝不可？
    得到了天道明确的答复，凌日照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禁不住感到彻骨生寒。
    神域果真要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