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灭神阵不断往九渊深处下压，摧毁了阵中所能触到的一切。
    凌日照神色黯淡。
    看来天道不会主动停下大阵，那么他只有想办法先灭掉阵中的活物，才能停止一切。
    凌日照疾速朝着九渊裂开的缝隙往下坠去，大阵的破坏力不容小觑，无差别的雷霆电击数次打在身上，都被他忍下了。
    前面开路的凌日照处处隐忍，后来追上的萧前川却不认输地一一反击回去。
    他本体为水，电流打在身上，贯通一遍就被水流引走，仅仅有酥麻之感，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裹挟着电流的水柱被萧前川挥袖甩出，击向大阵边缘的漏洞。扭曲蠕动着的红色符文被一次次冲散，缺口越来越大。
    天道似有所觉，停止了对萧前川的雷霆攻击，加快了阵法下降的速度，企图凭借大阵的力量将之碾压粉碎。
    萧前川也同时加速下坠，九渊裂隙中漆黑一片。
    唯独正前方亮起一束金光，萧前川知道那是凌日照，对方身上的太阳神力总是那么耀眼，但此刻却照不穿地心。
    九渊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洞，不知道下坠了多久，前方金光突然炸开，而后彻底归于黑暗。
    萧前川心里一惊，立刻化为一股水流全速奔流下去。
    巨大的水流涌入深涧，在岩壁上撞出一个又一个气泡，泛着幽幽蓝光，勉强照亮近前。
    身着金色暗纹长袍的男人仰躺在水中浮浮沉沉，好似失去了意识，一缕黑气趁势钻入了的眉心。
    见状萧前川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险些喜极而泣。
    “小九！”
    他连忙化出人形冲过去将凌日照接住住。
    两人坐在气泡里缓缓上升，萧前川看着膝头双眼紧闭的男人，心情复杂。
    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醒来的是洛九天，还是害怕醒来的不是他。
    轻轻抚开男人紧皱在一起的眉心，萧前川暗自在心中祈求。
    “快点醒过来吧！”
    气泡不断上升，很快就要与压下来的大阵撞上。
    萧前川用本体化成厚厚的一层水膜将人牢牢包裹起来，迎了上去。
    阵中红光大盛，仿佛着了火，怎么扑都扑不灭。
    红色符文环绕着巨大水球不断缩紧，好似烙铁般烫得水汽急速蒸发，萧前川痛得险些维持不住球形。
    他滚动身体，企图带着凌日照往边缘处的漏洞逃出去。
    可大阵识破了萧前川的意图，扭曲的符文像一条条烧红的锁链，将水球死死缠在阵中心。
    “唔……”
    神魂碎裂般的痛楚让萧前川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水球中被保护完好的男人眼皮快速颤动，而后猛然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竟是一只瞳孔为金，另一只呈现出墨黑色泽，闪着诡异的光。
    在看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之后，他没什么表情。
    可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水球散发出熟悉的气息时，他两只瞳孔同时紧缩。
    下一秒他的周身爆发出一阵金光，反把水球给包裹了进去。紧接着无穷黑雾凝聚成一条条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那些扭曲的符文从水膜上撕扯下来。
    随着符文松开，萧前川再也维持不住形态，恢复成人形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萧前川望向男人还有些愣怔，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对方先喊了一声，“哥哥！”他这才回过神来，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你……”
    “哥哥，我没事。只是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身体没了。”
    “那凌……”
    “我也没事，只不过，体内这家伙怎么都赶不出去。”
    凌日照精神分裂般地皱着眉，嘴角却挂着笑，看得萧前川目瞪口呆。
    “那……你们……”
    “虽然现在这个丑样子我不喜欢，但哥哥不会嫌弃我的对吧？我最爱你了。”
    “我……我也……当年是我不对。但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所以害怕会伤害到你。我……洛邪可以，我也可以的，对吧？”
    凌日照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大通，这简直堪比过去百年来说得话都还要多。
    萧前川如坠梦中，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可是……”
    凌日照：“可是什么？”
    洛九天：“没什么可是的。”
    “？”萧前川张了张嘴，“现在……”
    “现在，你还喜欢我吗？哥哥。”
    “你能接受我吗？萧。”
    萧前川瞳孔震颤，简直要抓狂。闭了闭眼，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捂住凌日照的嘴，厉声提醒道。
    “你们有完没完？”
    他掰过凌日照的脸，指着阵中肆虐的电闪雷鸣。
    “看不见？我们快要完了！”
    凌日照异色眼珠盯着大阵中心那条足有一人宽的粗壮闪电，神情难得统一地露出不屑和厌恶。
    “看出来了。这天道是一心要我死不可！哥哥，你快出阵去。”
    洛九天的话自然没那么好使，于是凌日照也劝道：“你先离开，待我毁了大阵便出去找你。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萧前川看出对方想要硬接这一道灭顶天雷，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那你现在就说！”
    他紧紧抓住凌日照的手臂不肯松开，望着那双颜色各异的眸子，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我宁可同你一起灰飞烟灭，也不要看着你去赴死。你是邪魔也罢，是天神也好，我都只想与你在一起。”
    闻言凌日照有瞬间愣怔，那只漆黑的眼眸中率先迸射出欣喜，随后金色瞳孔闪出一丝无奈，用力环抱住了眼前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
    太阳神的承诺蕴含着无穷神力，整个十八重天地的生灵都可望而不可及。
    在眼下这种九死一生的境地里，萧前川心头一颤，暖入骨髓。
    大阵中心的那道闪电越聚越粗，雷声轰隆搅动得整个九渊山石塌陷。
    萧前川紧握住凌日照的手与他并肩而立，太阳神力与水之神力在两人手中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束。
    黑雾凝成的触手进一步扩大范围，张牙舞爪地撕扯着阵中的符文。
    大阵停滞不前，距离与下方的两人不过数米。
    阵中心的那道闪电聚集了整个大阵的力量，直直朝下劈去。万钧雷霆如泰山压顶，声势浩大，足以让整个九重天都为之震动。
    萧前川与凌日照对视一眼，高高举起紧握的双手，同时释放出体内所有的神力迎向那道闪电，打出惊天一拳。
    “轰……”
    阵外时刻关注着九渊动向的诸神在巨大的声响中身形摇晃，险些掉下法器。
    神力与雷霆相撞爆发出的白光，差点儿刺瞎众人的双眼。
    “情况如何？”
    夜神本就对光敏感，此刻她紧闭双眼，慌忙向身边人询问。
    可不知是她的耳朵被雷声震得失聪，还是周围众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竟没有半点儿回应！
    半晌，她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夜神眼皮直抖，颤巍巍地睁开一条缝向下望去，顿时惊惧失声。
    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