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仁太郎的府邸,是一座典型的中式两进院落,规模非常宏大。
不仅书房难以寻觅,院里院外还有众多日军守卫。
杨崇古心中暗自不妙,他想起青木说的话,柳如丝想在这里有所收获,难度确实不小。
但他相信,既然来了,柳如丝定然会冒险一试。
上次在米高梅,她冒险射杀朝清宫亲王,其决心就可见一斑。
偌大的宴会厅,布置得极其奢华。
驻沪日军海军司令,坐在主位上,两侧纵向摆放着数不清的小木桌,桌上摆放着日式料理和清酒。
众人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听完裕仁太郎简短的致辞后,宴会正式开始。
舞姬们从外面走进舞池,伴着音乐轻盈起舞,为酒宴助兴。
杨崇古紧靠着柳如丝坐着,他右侧的座位空无一人,再往右就是青木的座位。
杨崇古看了看那个空座,又瞄了一眼青木,不明白裕仁太郎这样安排的意图。
青木一个人默默喝酒,表情严肃,似乎有些不高兴,对于杨崇古的“窥视”也毫无反应。
郑啸林似乎受到了冷落,他虽身着巡捕房总巡长的制服,却不受日本人待见。
除了柳如丝陪他喝酒,没有人上前与他打招呼。
这时,郑啸林将目光投向杨崇古,杨崇古也恰好把视线收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杨崇古随即举杯向郑啸林敬酒。
半小时后,众人开始划拳行酒令,酒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一些人开始有目的的寻找社交对象。
这时,裕仁太郎端着酒具,向杨崇古走来。
路过郑啸林的座位时,他先是客气的敬了郑啸林一杯,然后才在杨崇古的右侧坐下。
“杨先生,今天我太高兴了,跟他们多喝了几杯,没冷落你吧?”
裕仁太郎看着杨崇古,面色泛红,说话含含糊糊,手随意一指众嘉宾的座位,笑着说道。
“裕仁先生,您太客气了。来,我敬您一杯。”
杨崇古回看裕仁太郎,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示意。
“干!”
“干!”
两人一饮而尽,接着各自斟满酒。
“你现在可是法国人的宠儿,对我们也很友好。我有几笔生意,想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裕仁太郎凑近杨崇古的耳边,诚恳的说。
“当然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乐意效劳。”
杨崇古笑道。
于是,裕仁太郎说出了他的用意。
苏浙地区盛产蚕丝,是云锦的主要原材料。
裕仁太郎之前去那里采购过。但因为他是日本商人,当地的桑农很抵触,不愿意把蚕丝卖给他。
而且,现在中日关系紧张,官方对他也有很多防备。
他只能从二手市场高价收购这些蚕丝,但数量远远不够。
他打听到杨崇古的老家在浙省,如果让杨崇古出面购买,肯定事半功倍,价格也能降低不少。
这是其一。
安南盛产稻米,那里是法国的殖民地。
裕仁太郎希望借助杨崇古,疏通他和欧文的关系,以便从安南顺利采购到足够数量的大米。
这是其二。
此外,裕仁太郎还知道,杨崇古和老查理私交甚好,希望他能牵线搭桥,从法国本土购买一批物美价廉的高档红酒。
杨崇古听完后,笑着问:“裕仁先生,您买这些东西转手能赚钱吗?”
“当然能赚钱!”
裕仁太郎笑着说。
不过,他见杨崇古似乎有些不相信,便接着说:“我有固定的大客户,他们不关心价格,只要有货就成。”
“他们,是谁啊?”
杨崇古有点好奇,随口问道。
裕仁太郎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不太愿意回答。
“如果是商业机密,就当我没问。我只是好奇而已,您别介意。”
杨崇古笑着又说。
“没关系,告诉你也无妨。”
裕仁太郎指着主位上的日本海军将军,说:“他们就是我的大客户。”
“哦,原来如此。”
杨崇古点点头,接着说:“行,没问题。”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裕仁太郎再次敬了杨崇古一杯酒,然后离开了。
这时,川谷来找杨崇古喝酒,看到青木被晾在一边,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坐到两人中间,当起了热心人,介绍他俩认识,还一起喝了不少酒。
其实,这正合两人心意,他们正好借此机会,高调的互相认识一下。
不过,裕仁太郎刚走,范冢健就来了。川谷只好起身,把座位让给他。
然而,范冢健没有坐下,而是端着酒杯,站在杨崇古面前。杨崇古也只好站起来陪着。
他们互相敬了一杯酒之后,范冢健把杨崇古带到宴会厅外面,说:“杨探长,裕仁先生的生意,还请你多费心,帮他一把。”
杨崇古笑着说:“放心吧,我已经答应了裕仁先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就好。”
范冢健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说:“杨探长,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沪市迟早是我们的。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杨崇古听了,并不惊讶,而是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会失业。到时候,我做点小生意,或者当个老师,得过且过吧。”
“嘿,话不能这么说!你就没想过跟我们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现在,我们的人在法租界行事,受到诸多限制,希望你能多给我们行个方便。”
“报酬方面嘛,你开个价码,绝不会亏待你的。”
“提供方便倒是可以,不过要是让欧文知道了,我恐怕要被炒鱿鱼了。”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要是法国人真的为难你,你可以来找我,为我们帝国效力。”
“这,恐怕我得考虑一下。”
杨崇古有些为难的说道。
“没问题,我给你时间考虑。”
范冢健满意的拍着杨崇古的肩膀,又说:“走,我们进去喝酒。”
杨崇古回到座位,发现柳如丝不见了踪影,她应该是出去执行任务了。
这时,青木趁着刚和杨崇古结交的热乎劲儿,起身拉着他,说:“这里太吵了,走,我们出去喝酒。”
杨崇古心领神会,故作阻拦的说:“青木君,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走。”
“好吧。”
二人相互搀扶着,摇晃着走出宴会厅,在远处站定。
青木看向远处的书房,低声说:“柳小姐好像已经摸过去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掩护?”
顺着青木的视线,杨崇古看向书房。只见那里光线昏暗,只有院内的几盏罩灯,发出昏黄的光。
这是个好主意。俗话说:醉酒不识归途。
何况,他们俩似乎都喝得差不多了,无意间走到那里“清静”一下,聊聊天,也在情理之中。
主意已定,二人端着酒具,相互依偎着,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然而,柳如丝借口出来上洗手间,借机寻找书房的位置。不料,房间太多,浪费了她很多时间,还是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杨崇古和青木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顺着他们的去向看去,那里有几间特别的房子,应该就是书房所在。
柳如丝顿时精神一振,她沿着走廊,快步走去。
“柳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何时,小野突然出现在柳如丝面前,厉声问道。
“不好意思,我在找洗手间。”
柳如丝镇定的说。
“你走错了,这里没有洗手间。”
小野冷冷的说。
“哦,是吗?那我再找找。”
柳如丝理了理秀发,转身往回走。
“站住!你好像不只是在找洗手间吧?”
小野猛的向前几步,再次拦住柳如丝的去路,质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柳如丝故作惊慌,反问道。
“柳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郑总在等你呢!”
杨崇古早就听到小野的声音,他在青木的陪同下,晃晃悠悠的直奔过来。
“是吗,杨探长,我马上回去。”
柳如丝看向杨崇古,应道。
“不行!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他喝醉了,需要你的照顾。”
这时,杨崇古和青木已经来到柳如丝面前。
“小野君,来,陪我喝一杯。”
青木松开杨崇古,端起酒壶,摇摇晃晃的向小野靠近,有失礼之嫌。
小野皱起鼻子,躲闪着避开青木的靠近。
在宴会厅里,她早就看到青木喝多了,而且还和杨崇古打得火热。
青木继续“纠缠”小野,她继续躲闪。
趁着这个机会,柳如丝立刻取出藏在头发里的微型照相机。
她在与杨崇古擦肩而过离开时,把相机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只能寄希望于杨崇古,替她完成任务了。
这时,小野的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和混乱,她非常不满的对青木斥责道:“真是太可恶了,你这个酒鬼!”
随后,她转身离开,没有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