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的背影逐渐远去,青木将目光从她身上慢慢收回,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杨崇古,平静的说,“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捉弄她吗?”
杨崇古的心情很复杂,他皱着眉头,满脸忧虑,为青木如此轻率的行为感到担心,轻声说道,“青木,谢谢你化解了柳如丝的危机。”
两人边走边聊。
青木苦笑着,脸上露出沧桑的神情,“杨桑,你想得太简单了!”
看来,这其中有故事。
杨崇古微微一笑,“哦,是吗?”
青木皱起眉头,“小野是个遗腹子,不了解她的人,都怀着敬重和同情的心态跟她交往。”
杨崇古瞥了青木一眼,插嘴说,“所以,一开始你对她非常友善?”
“没错。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这是为什么?”
“她一直在暗中调查我,要不是川谷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小野在调查你?”杨崇古很惊讶,“那你得提防着她,尽快搞清楚她的意图。”
“没那么严重。”青木不以为意,“她的野心不小,一直想当上副课长,成为范冢健真正的副手。可我的到来,让她希望破灭了。”
“这么说,你是小野的竞争对手,她想找到你的把柄,然后把你搞下台,自己上位?”
“是的,川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管怎样,你还是被她盯上了,以后要小心。”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书房附近的假山丛中。
“看见了吗?书房门前有两个便衣在站岗,他们应该是小野的人。”
青木在杨崇古耳边低语。
“嗯,我看到了。”
杨崇古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照相机,调试好后说,“柳如丝被小野盯上了,现在只有我有机会去试一试。”
“要不这样吧……”青木想了想,“我从正面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钻进草丛,绕到书房后面,再从窗户跳进去,应该可以得手。”
书房周围花木草丛茂密,直通书房后面,青木观察了一下,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杨崇古也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青木建议可行,只好说,“行,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得手后,我再绕过去。”
“我先回趟厨房。”
青木拍了拍杨崇古的肩膀,闪身离去。
几分钟后,青木端着一个食盒回来了,上面摆着酒具和两碟寿司。
杨崇古潜伏在假山中,默默的看着青木朝两个便衣走去。
“谁?”
守卫书房的两个日特便衣同时打开手电筒,照向青木。
“别紧张,我是青木。”
青木端着食盒,脚步踉跄,又开始装醉了。
“青木少佐,您怎么来了?”
两个日特便衣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青木,杨崇古趁机溜进了花丛中。
走到书房门前,青木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看向两个便衣,“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从家乡空运来的清酒和寿司,赶快享用吧!”
两个日特便衣咽了咽口水,局促不安的挠挠头,“青木少佐,我们不敢。”
其实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
“不敢?难道你们是怕小野过来查岗吗?”
青木圆睁着双眼,口齿不清,嘴里呼出浓烈的酒气。
两个日特便衣相视一眼,随后朝青木点头,“是的。”
“别理她!有我在,你们尽管吃喝,她不敢过来。”
青木拍着胸脯,傲慢的说道。
青木出身贵族,原是朝清宫亲王的随从,现在是副课长,不论从哪个角度,都比小野更有地位。
日特便衣们心里清楚,但还是举棋不定。
而且,他们早就听说青木和小野的关系不太好。
见两个便衣还在犹豫,青木佯装生气,“算了,你们不吃我就端走了,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两个日特便衣急忙护住食盒,讪笑着说,“青木少佐,请息怒。您的人情我们怎能不领呢?平时,我们想巴结您还来不及呢。”
“那还废什么话?尽情吃喝吧!”
“是!”
看着两个边吃边喝的日特便衣,青木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在书房前晃悠着踱步。
此刻,杨崇古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的后面。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轻轻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弯曲双腿,然后纵身一跃,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悄无声息的翻进了书房里。
“喵~”
书房里的一只野猫受到了惊吓,发出了一声警告。
其中一名日特便衣,似乎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他放下餐具,看向另一个日特便衣,“书房里好像有动静,你听到了吗?”
同伴吃喝得正酣,嘟囔着嘴巴,“什么动静?没听到啊!”
青木心里一揪,看向日特便衣,“确实有动静,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一只野猫在叫。”
这名日特便衣起身,走向书房,打开门进去查看。
他手持电筒,光线在房间内来回晃动,仿佛在搜索着什么。
杨崇古见状,赶忙闪身躲在书柜后,屏气凝神,生怕被发现。
那只野猫又一次受到了惊吓,它骤然从地上腾空而起,从那名日特便衣眼前掠过。
随后,它落在窗框上后,再次一跃,跳到了外面的草地上,随即跑进了更加繁茂的草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的,还真是一只猫。”
这名日特便衣骂着,走墙边,关死窗户后,走出书房。
杨崇古轻轻松了口气,闪出书柜,开始在书房里搜寻情报。
保险柜里有一份工厂清单,足有几十家,上面写着工厂的联系方式。
看来,他们和裕仁太郎有合作关系。
杨崇古仔细查看后发现,除了少数几家生产纺织品外,其余的全是生产化工原料。
杨崇古心生疑惑,这跟特高课的神秘设施有关系吗?
虽然不清楚,但他还是拍了照片。
随后,他在保险柜里还发现了一些金条、法币、美钞和其他贵重物品。
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找到诸如军事设施或机密文件之类的东西。
他大失所望,感觉白跑了一趟。
然而,就在杨崇古将物品恢复原状,关闭保险柜门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些纸币数量不多,而且每个面额只有两张,还很崭新,似乎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杨崇古继续思考,从银行取钱为什么只取两张呢?
显然没有意义。
顾不上想那么多,杨崇古还是对纸币分别拍了照,关闭柜门,溜出书房。
……
池中月紧急联系方汉洲,请求见面。
得到允许后,方汉洲扮成钓鱼爱好者,在复兴公园附近的鱼塘边与池中月会面。
对于教堂的事,方汉洲已经全然了解。他判断,应该是池中月的手下出了叛徒。
池中月非常沮丧,刚接手七区的行动小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有理由怀疑,叛徒就在七区。方汉洲也持同样看法。
目前的问题是,组织并不清楚谁是叛徒。如果冒险联系他们,很可能会中了特务处的埋伏。
为安全起见,方汉洲已采取紧急措施,下令暂时隔离七区的行动小组。
负责联络的交通员,包括池中月,都不得擅自联系他们。只有等组织安排人手逐个甄别后,才能解除警戒。
池中月没有意见,他服从组织的决定。
方汉洲看向池中月说,“老池,很明显,特务处是冲你来的。”
“他们可能已经掌握了你副会长的身份,所以,教会太危险了,你不能再去了。”
“还有,”方汉洲想了想又说,“你的住处也很危险。敌人顺藤摸瓜,可能已经设好了埋伏,就等你自投罗网。”
“老方,我家里还藏着几份机密文件,我必须回去销毁,否则会给组织造成重大损失。”
池中月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行,我不同意!”
方汉洲有些生气,他用上级的口吻命令池中月不要轻举妄动。
“老方,你别生气,先听我分析。如果你还觉得我回家有危险,那我就无话可说,服从你的命令,你看这样行吧?”
池中月想说服方汉洲,即使家里真有特务处的埋伏,他也要尽力挽回组织的损失。
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方汉洲很了解池中月的脾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算有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叹气说,“好吧,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先侦查一下情况,如果有异常,一定要放弃,绝对不能贸然进入。”
“放心吧,老方,我的警觉性你还不知道吗?”
池中月坦然的笑了笑,弹了弹毡帽上的灰尘,戴好后转身离去。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方汉洲说,“老方,如果两小时后你没收到我的消息,你就立刻转移。”
“老池……!”
方汉洲扔下鱼竿,起身望着池中月,眼眶泛红。
池中月走了,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