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行,老查理当场联系了华懋饭店,向前台询问,有没有亨利医生入住。
前台服务员给予了明确答复,说,并没有此人。
不过,在杨崇古的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怀疑,他决定亲身前往探查一下。
提完车后,杨崇古跟老查理道别,承诺一定要找到亨利医生的下落。
开着车来到华懋饭店的停车场,停好车后,在饭店门口,有许多进出的外国佬。
杨崇古快步走了进去,直接奔向前台。
服务生满怀热忱、彬彬有礼地接待杨崇古,递来客房目录,柔声询问他期望入住哪间客房。
杨崇古点头回应着,开始扫视客房目录上的入住情况。
六楼那儿,仅有相邻的两间客房有人入住,其余房间都是空的。
杨崇古抬眼望向服务生,用手指向六楼的其中一间客房,说道,“我要这间客房。”
“实在抱歉,先生,您还是选择其他楼层的房间吧,六楼已经被人包下了,不向普通人开放。”
服务生虽客气地说道,但杨崇古发现,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轻微的慌张。
杨崇古不动声色,也不便多问,他再次看向客房目录,说道,“那给我开一间五层的吧。”
“好的,请您在这里登记一下。”
服务生递给杨崇古一个入住登记簿,他随即在上面写下化名,然后拿了房间的钥匙。
压低帽檐,杨崇古来到了五楼的客房。
关好房门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随即坐在床沿上,拿起柜子上的电话,拨打了六楼其中一个房间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找谁?”
“酒店餐厅吗?我需要一份三明治,谢谢。”
杨崇古屏住呼吸,变着嗓音说道。
“你有病吧?这里是客房。”
电话那头随即传出一句骂声,并率先挂断了电话。
杨崇古接着拨打第二个电话。
许久,才有人接听,传来一句,“喂,你找谁?”
是亨利医生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
杨崇古既惊又喜,正要自报家门,那头的电话,突然被人夺了过去。
随后听见亨利医生骂道,“哦,不!你这个土匪!”
“啪!”
电话再次被粗鲁地挂断,杨崇古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六零六”房间。
待在房间里,杨崇古想了想,决定潜入六楼,靠近去侦察一下。
他再次抬头望向天花板,见墙角边有个检修孔,便搬来椅子,置于下方地板上,接着爬了进去,进入了通风管道。
顺着管道,杨崇古匍匐前行,悄悄向着六楼三个房间的天花板上方,摸索而去。
突然,下方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
“喂,你说这陈道海会醒过来吗?”
“不好说。不过我听队长说,这亨利医生,可是西方着名的脑科专家,他似乎有办法将陈道海唤醒。”
“我看悬,这洋人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见陈道海醒过来。”
“你别着急啊,陈道海伤的是脑袋,哪能那么轻易就醒过来?”
“照你这么说,站长是把死马当活马医咯?”
“管他呢!我巴不得他一直这样‘睡’下去。不然,你我哪有这般舒服的机会?”
“哈哈,你说得也对。”
杨崇古悄悄拨开天花板一丝缝隙,朝下望去。
只见两个特务便衣,正仰靠在沙发上,相互对视着闲聊,周围并无他人。
显然,陈道海应该在亨利所在的那个房间里。
合上天花板,杨崇古慢慢朝着六〇六房间顶部挪去。
刚到天花板位置,下面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杨崇古屏住呼吸,再次拨开天花板一条缝隙,朝下张望。
这个房间是个大客房,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小套间的顶部。
胡道义站在下方,正专注地注视着亨利医生检查陈道海的伤势。
杨崇古把目光移到亨利医生手上。
只见,他解开陈道海头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了伤口,随后重新包扎好。
接着,他给陈道海打了一针什么药水,然后起身默默注视着病人。
约莫过了几分钟,陈道海居然苏醒了过来。
胡道义见状,激动不已,立刻上前。
他俯下身体,对陈道海问道,“快告诉我,谁开枪打的你?”
陈道海有气无力地看向胡道义,声如蚊蝇,艰难地说道,“我要见站长。”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此时,胡道义由惊喜变成焦虑,大嗓门吼道。
“病人非常虚弱,你这个土匪,这样大喊大叫,会让他脑部受到刺激,从而可能会再次死过去的。”
出于救死扶伤的本能,亨利医生立即对胡道义,严厉指责道。
这句警告起了效果,胡道义急忙起身,闭嘴后站在一旁。
陈道海闭上了眼睛,嘴巴也不再动了,仿佛果真“死”了过去。
亨利医生愤怒地看了胡道义几眼,然后上前,扒开陈道海的眼睛,查看他的生命状况。
瞳孔没有放大,陈道海只是受了胡道义,刚才的一惊一乍,昏死过去了。
亨利医生直起身体,再次看向胡道义,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便朝外面的大卧室走去。
胡道义吓坏了,关好了隔间房门,急忙跟了出去。
“亨利医生,病人没什么大碍吧?”
“刚才没有,现在不好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则,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你是说,他还活着,还能再醒过来?”
“是的。”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过来?”
“不好说,晚上我再给他打一针,看看是否有奇迹发生。”
“亨利医生,您一定要救活他,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酬劳,十根金条。”
“十根金条?”
“是的,如果您嫌不够,我们站长交代了,可以商量。”
“商量?”
亨利医生嗤笑着,愤怒再次爆发,“你们这群土匪,把我从火车上劫持过来,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商量方式?”
“亨利医生,请您谅解,为了保密,我们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
趁着那两人在外面卧室里针锋相对,杨崇古决定冒险下去,将陈道海的性命了结掉。
主意已定,杨崇古轻轻揭开检修孔盖板,从上方落到地面,如同猫般,脚尖着地,没发出丝毫声响。
杨崇古蹑手蹑脚地走到陈道海跟前,抽出枕头,死死捂在他的嘴巴上。
陈道海呼吸受阻,身体微微抖动了一阵,就没了动静。
外面的吵闹声,依旧持续不断,并且有着越发强烈的迹象。
杨崇古摸了下陈道海的脖颈,确认叛徒已然没有了心跳。
他把枕头放回原处,借着底下的椅子,又悄然回到了检修孔内。
他重新盖好盖板,经由通风管道,回到了房间里。
随后,他坦然地离开了华懋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