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古再次来访,撒玉文并不奇怪。
然而,当他说出接头暗语的上半句时,撒玉文在惊诧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和听觉。
她痴痴地愣在原地,像一尊唯美的雕塑。
只是眼睛睁的老大,一眨不眨。
杨崇古一脸严肃,又重复了一遍暗语。
此刻,撒玉文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对出了下半句。
“撒玉文同志,我是猫头鹰……”
“你等等!”
撒玉文惊惶失措间打断了杨崇古的话语,她要适应一下。
毕竟,这来的太突然了。
“没有时间了,撒玉文同志!老顾他们危在旦夕,只有你才有办法营救他们!”
顾不上斯文,杨崇古上前把住撒玉文的肩膀,抖了几下。
试图让她尽快从震惊中醒来。
“老顾,老顾他们怎么了?”
听到顾慎之的名字,撒玉文终于“恢复”了清醒。
杨崇古急忙松开了双手,对她细说了详情。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你的哥哥身上了。”
说完这句话,杨崇古认真地盯着撒玉文的眼睛。
“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撒家的败类,是汉奸!”
“不错,撒玉郎是在为日本人做事,但是,现在他手上还没有血债,作为妹妹,你有责任去感化他,让他知途迷返!”
“除了他,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刚才说了,时间紧迫,争取撒玉郎的帮助,是唯一的办法!”
撒玉文不再争执,而是陷入了沉默。
杨崇古焦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玉文同志,这是组织上的决定,请你立即执行!”
撒玉文哀怨地看向杨崇古。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同意了。
下了楼,杨崇古开车载着撒玉文,极速驶向极司菲尔路76号。
“玉文,见到你哥哥后,一定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就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请他帮忙即可。”
坐在后座位上,撒玉文心情十分复杂。
她没有吱声,而是点点头,杨崇古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她的同意。
……
华兴商行大楼,被轰的支离破碎。
里面早已停止了反击。
小野嘴角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她高高举起手臂,日军士兵随即停止了射击,听候指令。
紧接着,她手臂往前一挥,日军士兵们端着长短枪支,顿时像黄蜂一般,涌向大楼入口。
小野夹在日军士兵当中,进入大楼一层。
房间里硝烟弥漫,碎桌子烂椅子东倒西歪,许多尸体以各种姿势倒在地板上。
“啪!”
“啪!”
经过尸体时,日军士兵凌乱地补枪射杀,然后寻找有价值的情报文件。
小野手里捏着几张照片,对尸体挨个核对,确认军统几名核心人员是否已被击毙。
一楼没有,她便踏过尸体,踏上楼梯,登往上面的其他楼层。
正当她核对完最后一层楼房的尸体时,从楼下跑上来一名气喘吁吁的日军士兵。
“报告!”
“说!”
“一楼发现密道。”
“八嘎!”
小野愤怒地丢掉那几张照片,抬腿朝一楼冲去。
来到一楼的密道边,已经进去搜索的几名日军士兵逐个走上来。
小野看向他们,“什么情况?”
“下面是密室,连着暗道,直通外面的下水道。”
毋庸置疑,军统的几个核心人物,一定是从这里逃脱了。
“小野少佐,我们还需要追击他们吗?”
一名日军军曹看向小野,认真地问道。
“不用追了,他们早跑了。”
下完命令后,小野看见一名日军士兵搜到一部电台,正朝她走来。
小野迎上去,“还能用吗?”
“没有损坏,可以使用。”
抱着电台的日军士兵停下脚步,立正回道。
“给他们的老板发电,要用明码。”
小野决定恶心一下戴老板。
等这名日军士兵架好电台后,她略一思忖,狞笑说,“贵站我们已接管,恭请戴老板来沪市做客。”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戴老板收到电报后,气的差一点口吐老血。
留下部分日军士兵,继续打扫战场,小野带人来到了巡捕房,把顾慎之和水根押回了特高课。
在特高课的牢房里,小野亲自参与审讯二人。
顾慎之和水根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并不是红党分子。
一定是特高课搞错了。
小野像魔鬼一般气急败坏,令手下给二人动用了各种酷刑。
在生死之间,顾慎之和水根依然咬紧牙关,绝不松口。
两个小时下来,小野一无所获。
而二人却是在地狱和人间来回走了几趟关卡。
与此同时,76号。
行动一队队长办公室,房门紧闭。
撒玉郎与撒玉文怒向而站。
“撒玉郎,我警告你,顾慎之是我的朋友,根本就不是什么红党分子。”
“日本人抓他,就是草菅人命。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是帮凶!”
这已经是撒玉文第二次重复的话了,撒玉郎依旧是不愿插手帮忙。
她终于愤怒了。
“我劝你少管闲事,特高课抓他,我有什么办法?”
撒玉郎对谁都不在乎,但唯独对妹妹撒玉文,他只能干吃瘪。
不能打,不能骂,实在忍不了了,只能在言语上回击。
毕竟,血浓于水,撒文清去世,长兄为父。
他必须确保撒玉文的安全,不能让她掺和顾慎之事情上来。
撒玉文气的浑身颤抖,她缓了下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威严的目光逼视撒玉郎。
撒玉郎不敢看撒玉文的眼睛,闪躲之间,给撒玉文斟了一杯开水。
撒玉文不领情,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咚!”
茶杯稀碎,开水溅射一地。
闻声,一个不长眼睛的特务,赶紧推开房门一条小缝,从外面挤进半个脑袋,讨好问,“队长,怎么了?”
“你这个猪头,滚!”
撒玉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冲向门口破口大骂,还顺势拿起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掷了过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杯子从这名特务头上飞过,撞到廊壁上摔的稀里哗啦。
房门赶紧被带上。
“实话告诉你吧,顾慎之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们家的恩人。”
“如果你不帮我的忙,我今天就不走了。反正你这里宽敞,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待着。”
“要是你觉得我很烦,就劳烦你把我也送进大牢里关着,我不在乎。”
撒玉文不再动怒,而是采取了策略,以亲情来压制撒玉郎。
“恩人?”
撒玉郎仅知道撒文清之死,是他人所害,巡捕房至今未能拿到凶手。
顾慎之什么时候成为撒家的恩人了?
撒玉郎一脸疑惑地看向撒玉文,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日本人一直觊觎我们家的宝贝。即使父亲被暗杀后,他们还不放手。”
说到此处,撒玉文略感伤心,“要不是老顾他们暗中帮忙转移,我和母亲,还有家里的宝贝,都会成为日本人的囊中之物。”
“等等!”
听到这里,撒玉郎打断了撒玉文的叙说,他问道,“我们家的恩人不是大华公司的华董吗?这跟顾慎之有什么关系?”
“华董在明,老顾他们在暗,不然能骗过裕仁太郎吗?”
撒玉文嗔怪地看向撒玉郎,反问说。
“什么?”撒玉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裕仁太郎就是害我们家的那个日本人?”
撒玉文郑重地点点头。
“不可能!”
撒玉郎有些失疯,喃喃自语说,“范冢健跟我说了,裕仁太郎只是友好协商购买我们家的宝贝,而入室盗窃的是江湖盗贼,跟日本人无关!”
“哥,你被他们给骗了!”
看着撒玉郎苍白的面孔,像疯子一样的举止,撒玉文顿然痛惜不已。
“不!他们不会骗我的。”
“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
撒玉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找不到发泄的目标,便一拳砸在墙壁上。
顿时,鲜血顺着墙壁蜿蜒下流。
撒玉文急忙起身,上前安抚撒玉郎,“哥,我求你了,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