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撒玉郎恢复了理智。
撒文清去世时,他恰逢在日本留学。
家人没有给他发去电报,自然无法回国参加父亲的葬礼。
撒玉文解释说,当时日本人正在使坏,母亲担心他归国,会遭到连累。
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且裕仁太郎已经死了。
撒玉郎决定暗中帮助妹妹,把顾慎之和水根“接管”过来,然后择机释放。
不过,撒玉文早已有了主意。
当然,这是杨崇古与她协商好的计谋。
撒玉文便将计策告诉了撒玉郎,请他先把人给要过来,然后按步骤行事。
千万不能给特高课留下把柄。
随后,撒玉文又对撒玉郎说,“哥,杨探长一直负责父亲的案子,现在有了一些眉目,你要不要见见他?”
听这口气,撒玉文与杨探长的关系不错,而且还判断出来,此人应该就在外面候着。
事已至此,撒玉郎决定重新做回中国人,为死去的父亲,报仇雪恨。
“你叫他上来吧。”
撒玉郎累了,走到椅子边坐下,有气无力地看向撒玉文。
“嗯,我现在就去叫他。”
撒玉文心情舒畅,欢快着迈着脚步,朝门口走去。
今天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实在难以料到。
好在亲哥哥良心未泯,堪之大幸!
“等等。”
撒玉郎突然改变了主意,起身叫住了撒玉文。
撒玉文不明所以,急忙停住脚步,疑惑不解地扭头看向撒玉郎。
以为哥哥变卦了。
撒玉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释说,“还是我下去见他吧。”
“这里不太干净。”
……
在外面,杨崇古靠在轿车上等候,不时地拿眼望向大楼的入口处。
忐忑不安之际,烟卷一支接着一支,抽个不停。
等他看见兄妹俩从院子内向他走来时,脚下已经是满地烟屁股。
见了面,彼此寒暄过后,三人钻进杨崇古的轿车内。
“杨探长,我听玉文说,父亲的案件有眉目了?”
“是的。”
“那具体进展如何?”
“我已经查明了凶手杀人的动机。此人应该是一个女人,而且身手不错。”
“女人?她为什么要杀死父亲?”
“我想,她是因为怀恨在心,而且是一种堆积多年的仇恨。”
“胡说!”
撒玉郎不满杨崇古的分析,驳斥说,“父亲年轻时,虽然喜欢女人,但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女人为什么要暗杀他呢?”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你们家祖传的凤凰金簪。”
“凤凰金簪?我们家里有这个东西吗?”
撒玉郎看向撒玉文,希望得到她的确认。
“是的,哥哥。”
撒玉文朝撒玉郎点头,继续说,“父亲遇害后,庄叔才告诉杨探长的。”
“以前,你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祖传的宝贝。”
见撒玉郎还在迷糊,撒玉文便将早年间,撒文清与小野樱子的秘史说了出来。
听完后,撒玉郎依旧持有怀疑,“即使这样,也不太可能。”
想了想,撒玉郎接着说道,“无论从情分还是年龄,小野樱子都没有杀掉父亲的理由。”
“可是,你别忘记了,小野樱子离开你父亲时,她是怀有身孕的。”
杨崇古强调了这一点。
闻言,撒玉郎似乎明白了,“你是说,小野樱子归国后,她生下孩子,长大成人后,让孩子来暗杀父亲?”
杨崇古也在怀疑这一点,出于谨慎,一直没有在撒家人面前提出来。
如今撒玉郎主动说出,他便不置可否地说,“但愿不是这样。”
……
特高课,监牢里。
小野累得气喘吁吁。
顾慎之和水根又一次被用了重刑,纷纷昏死过去。
小野坐下休息,安排手下用冷水浇醒二人。
然而,几盆冷水持续浇个不停,二人依然没有醒来。
两名日特屠夫终止了浇水,上前查看二人的生理特征。
“看清楚了吗?”
小野等的不耐烦,冲向那两名屠夫斥问,“到底死了没有?”
两名日特屠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小野,齐声说,“还有一口气。”
“罢了,叫军医过来处理一下,明天再审。”
说完,她起身走向审讯室外面,而李小五正站在廊道里候着她。
“太君,依我看,您就不要审讯他们了,直接拉出去枪毙算了。”
沿着廊道,小野继续朝外面走去,李小五弓着腰,在后面追着说。
“不可以。”
小野不停步,摆摆手,“我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巴,端掉沪市的所有红党窝点。”
来到楼上的办公室,李小五也跟着小野走了进来。
一脸谄媚样。
小野坐下后,皱起眉头,看向李小五,“你还在我面前晃悠什么?回去吧!”
“是!”
李小五顿时挺直了身体,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便转身走向门口。
然而,他刚走到门外,突然又折身返回办公室。
“你还有什么事?”
此刻,小野不是皱眉,而是一脸嫌弃,语气上有斥责的意思。
“太君。”
李小五低三下四,试探地问道,“剩下的另一半赏钱,您什么时候给我啊?”
“八嘎!”
审讯非常不顺利,小野本来就窝着火气,听到李小五趁机讨好,不禁拍案而起。
面目狰狞。
李小五吓的赶紧窜留。
就在此刻,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野这才把愤怒的目光移到话机上,她随即接听。
“喂,哪位?”
“范冢健,你过来一下。”
范冢健的声音非常低沉,心情似乎不太快乐。
“是!”
挂断电话后,小野走向范冢健的办公室。
进入后,小野发现,青木也在。
他的表情和范冢健一样,十分严肃。
“课长,您有何吩咐?”
小野不知发生了何事,同时,她也感到奇怪,范冢健何时与青木搅和到了一起。
“小野,你坐下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范冢健指了指眼前的一把椅子,小野随之走过去坐下。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范冢健欲言又止,似乎不太好开口。
停顿了几秒,他接着说道,“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国与中国的战事,正在持续下去,短时间内,很难取得全面胜利。”
“鉴于此,军部为了犒劳前线的将士,组建了庞大的慰安团,到各个前线进行‘慰问’。”
“不幸的是,你的母亲也被征召在名单之中,即将前往中国前线。”
“你说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小野像触电一般站起,嘴唇抖动着说,“怎么会这样?”
见状,范冢健急忙安慰小野说,“小野,你不要太焦虑。知道这个消息后,我请青木君出面,已经联系了大本营,请求他们网开一面,删去你母亲的名字。”
小野看向青木,青木朝她点头,“我刚给朝清宫亲王侍从官打过电话,请他从中斡旋。”
接着,青木看了一眼座钟,又看向小野,“差不多了,他应该马上就会给我答复。”
小野并不喜欢青木。
青木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是出手竭力相帮。
小野勉强地朝青木微微点头,算是感激。
青木随之报以微笑还礼。
随后,大家保持沉默,都把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一部红色专线电话机。
时间非常难熬。
虽然是几分钟,小野却是如同身处炼狱。
那部座机,终于嗡嗡作响。
范冢健急忙拾起电话,“请问有眉目了吗?”
“有了。”
电话那头听出来不是青木本人,语气上突然变得冷漠,“请你让青木君接听一下。”
范冢健转身看向青木,青木已经站在他的身边,顺手接过话筒。
“我是青木。”
“青木君,你什么时候回国啊?上午,亲王还在我面前念叨你呢。”
“先不说这个,你要的明前清茶,我等会就安排人给你邮寄过去。”
青木不想在此时与他的好友闲聊,只关心所托之事,“小野母亲的事,你办成了吗?”
“当然办成了!不然我这么快给你回电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责怪之声。
“去你的。”
青木松了一口气,笑骂之余,朝范冢健和小野点头示意。
范冢健趁机附在青木另一只耳朵边嘀咕,“请他转告小野母亲,让她买明天早上到中国的船票。”
青木再次点头,随后接着说,“哦,对了,再请你亲自跑一趟小野家,告诉她母亲,明天早上坐船来沪市。”
“好吧,看在你的茶叶份上,我再跑一趟。”
说完,双方挂断电话。
“青木君,非常感谢!”
小野朝着青木,深深鞠了一躬,长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