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什么击退?你们怎么击退的?”
费巨疑惑地问道。
“说来话长,郑大人率部杀向荼溯王和浑冶王,导致他们的部属大乱,被迫撤退了。”
听闻此话,费巨再也不怀疑郑良臣的军事指挥能力,这样冒险的做法,恐怕只有这个无畏的三川县县令可以做得到。
此时,败归的狰漆王、荼溯王、浑冶王将进攻失利的消息告知给了脱也木和中吉邬,中吉邬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望着狼城的北城墙。
郑良臣近乎疯狂的做法深深震撼住了中吉邬,中吉邬也是第一次对上这么疯狂的对手。
“天呐,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下定决心向我们发起进攻的。”
中吉邬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他的眼睫毛,颤栗着说道。
“那自次王,我们该怎么办?”
脱也木见状问道。
中吉邬看着久攻不下的北城墙,无奈的叹息道:
“北城墙拿不下来了,他们有了强有力的增援,继续进攻毫无意义。”
“大汗,撤军吧。”
脱也木不甘地望向狼城,忍着心痛下达了反转令。
进攻城北和城西的胡人开始如同退潮那样向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平原,仅仅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此时,郑良臣终于可以瘫坐在地上,呼呼喘气休息着。
与他一同战斗的六千军,也是在这一时刻松了一口气,他们像是泥巴一样,瘫软在地上休息着。
狼城,在他们又一次悍不畏死的战斗下成功地保住了。
有些时候,一味的防守只会陷入被动,往往主动出击才能有机会搏得一线生机,才能有机会彻底扭转局势。
隋远文来到郑良臣的身边坐下,看着如血一样的夕阳,对郑良臣问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居然有胆量做这样疯狂的举动。哎,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赢的?”
郑良臣笑着,可以看得出来他笑得有多么艰难。
“我不知道这样做能否会赢,我只知道非常之局,当用非常之法。”
隋远文若有所思着,随后笑着点点头,说道:
“好吧,你有胆量,我服你。哎呀,再有个三四天援军就到了,到时候你怎么打算?”
郑良臣扔掉手里的战刀,靠在城墙上喘着粗气休息着,说道:
“当然是要回家了,我出来已经两年多了,家人还没看望呢!”
隋远文听着郑良臣说的话,心里顿时一阵酸楚翻涌上来。
郑良臣看着几乎在一瞬间失落的隋远文,心里隐隐有些作痛,他看着隋远文,安慰道:
“行了,大不了,我再给你说个媳妇。你也不要再打仗了,我在颍川郡也有些生意,你就跟着我干。虽然赚得不多,但是也可以保我们两个温饱。”
隋远文听到他说的话,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还是留在这片黄沙地吧,这里让我失去了一切,现在这里就是我的一切。”
郑良臣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是胡龙已经带着天水铁骑的一众将领过来了。
以胡龙等人为首,所有的天水铁骑将领给郑良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郑良臣见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回礼,但是却被胡龙制止了。
“大人,您不用回礼。末将胡龙,与天水铁骑四十三位将领,愿追随郑大人,陷阵破敌,至死方休。”
郑良臣强笑着,说道:
“搞的那么郑重干嘛?援军还没到呢。等援军到了再说吧。”
看着疲惫不堪的将领们,郑良臣吩咐道:
“注意警戒城防,谨防胡人夜袭。剩下的人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恶战。”
“诺!”
第三天,经过昨天的溃败,攻城的王侯们着重注意大营的防务,他们害怕今天又是像昨天那样,郑良臣又带人发动悍不畏死的反冲锋。
郑良臣深知,昨天向死而生的做法今日不可能再一次奏效,他因此紧闭城门,专心防御城墙。
胡人王侯分出相当一部分力量防御大营,这也就使得攻城的力度变小,四个城墙上的守军压力相较于昨天明显减轻。
远处观战的脱也木望着这边的战况,气急败坏道:
“真是一群胆小鬼,就是怕死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竭力攻城?”
中吉邬闻言,解释道:
“大汗,一个疯子带着的疯子军团,多少会让他们有些忌惮。”
“他们害怕什么?我已经组建了骑兵卫队,郑良臣要是再敢反攻,我这两万军骑就可以让他变成肉酱。”
听着脱也木抱怨的话,中吉邬说道:
“没办法,郑良臣的举动超出常人预料,谁也想不到他又能做出什么样疯狂之事。”
此时,日过三竿,中吉邬看着毫无进展的北城墙,摇了摇头说道:
“大汗,撤军吧。”
脱也木闻言大惊,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中吉邬问道:
“撤军?就这么撤了?”
“那还能怎么办?现在攻城不力,再打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毫无意义。”
听着中吉邬的话,脱也木狠狠攥紧了拳头,砸在树干上,一脸不服气。
“传命!撤军!!”
第三天,胡人又一次无功而返,他们这天连城墙都没占据,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胡龙兴奋地指着撤退的胡人,说道:
“大人快看,他们撤了!!”
郑良臣看着撤离的胡人,脸色依旧凝重,他说道:
“不可大意,加强警戒。”
十一万胡人垂头丧气地回到榆林郡,他们的士气无比低迷,因为他们竭力攻城三天了,不仅没拿下城墙不说,还损失惨重。
在榆林郡府,脱也木正焦急着来回踱步着。他知道,中原王朝派出的援军将要抵达凉州了,他要是再不拿下狼城,就要直面乾军了。
“自次王,想想办法啊,快一点拿下狼城!!”
中吉邬近乎无语,当初死命劝谏你尽快夺下凉州全境,你就是不听,反而浪费了两周多的时间,让天水铁骑占据了先机。
现如今,只能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去弥补过错。
中吉邬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你脱也木早一点儿听我的,还会有今天吗?
乾军可以依靠四通八达的直道抵达各处边关,从京师出发的援军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抵达凉州。
想到此处虽然愤恨和不甘,可是现在,中吉邬已经没有精力去抱怨了,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夺城。
“要是他们是中原的军队多好?有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何愁这么一个小小的狼城?”
攻城武器?中吉邬像是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个绳头那样,陡然有了思路。
“快,大汗!派人去定北关,看看那里的军营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城武器!”
听到中吉邬的提醒,脱也木也是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说道: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定北关的军营会有破城的利器呢?”
说完,脱也木叫来了伏沱王,对他命令道:
“你即刻,派人去定北关的军营,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像样的破城利器,要是有,不管怎样都得给我带回来!”
伏沱王领命,随后派出所部五千余人前往定北关寻找破城利器去了。
一个时辰后,前去搜寻的胡人回来汇报道:
“大汗、大王、自次王,我们发现了两架投石机。”
听到投石机,脱也木、中吉邬、伏沱王眼睛瞬间放出光亮,他们追问道:
“投石机?确定没有看错?”
胡人点了点头。
脱也木先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神清气爽,笑着说道:
“哈哈,好!投石机,这可是个好东西,之前我就有不少部下被这玩意儿砸死过,现在正好拿过来,让乾人也吃吃苦头!”
中吉邬和伏沱王也是激动不已,中吉邬笑着建议道:
“大汗!今晚犒劳士卒,明天使用投石机破城,大军集结一处,蜂拥冲进狼城!”
脱也木点点头,赞许着中吉邬的建议。
听到投石机参战的消息,十一万胡人顿时士气大振,他们吃着牛羊肉,期待着明天的破城。
第四天,距离青龙军团抵达凉州还有最后两天的时间。
青龙军团主将已经得知天水铁骑残部正在狼城浴血奋战,他下令加快部队的行进速度,向着霞萌关快速急行军。
过了霞萌关,就是狼城。
此时,狼城前线。
郑良臣、隋远文、胡龙还有一众天水铁骑将领,看着城墙下方足足十万的胡人大军。
密密麻麻,如同一群蚂蚁。他们手里此刻又拿着那些刀枪棍棒,所以此时又像一群骇人的蜂群。
北城墙上的守军见状,头皮发麻,这么多人,他们就是一个一个杀都要杀半天。
更何况,他们是生死仇敌,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郑良臣看着下方铺满整个平原的胡人大军,他意识到中吉邬和脱也木很可能要鱼死网破,他们要竭尽全力突破北城墙。
“传令下去,让东、西、南三处守军火速向北城墙集结,不得有误!!”
很快,东西南三处守军,一万多人陆续向北城墙集结,郑良臣将多余人马安排在城墙之下,随时准备登城支援。
剩余的预备队,郑良臣把他们放在城中心,一旦胡人想要突破别处城墙,预备队就会冲过去顶住,等待援军到来。
郑良臣此时神经快要绷成丝线了,他无比专注也无比紧张。
远处,中吉邬从胡人军阵中缓缓走出来,对郑良臣最后下了一次通牒。
“郑良臣!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可以开城投降,我保证你和你的部属都会活着!!”
“你的保证!让我觉得虚伪!!想要狼城!拿你们胡人的血来换!!”
中吉邬没有回答郑良臣,只是冷笑着离开了战场。
郑良臣率领着六千军队,拥满了整个北城墙,他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投身战斗中。
城下的胡人迟迟没有异动,但是天上很快响起了一阵呼啸声。
一块巨石稳稳地砸中了城墙,将那里的几十名甲士砸死。
郑良臣恍然大悟,明白了胡人为什么要集结全部军队,重点攻击北城墙了。
“快!!城墙上的人迅速撤下城墙,传令全军,寻找掩体,躲避巨石!!”
郑良臣的命令很快下达,所有城墙上的甲士开始撤下城墙,但是胡人的投石车依旧向着城墙投掷巨石。
不一会儿,一段城墙就被轰塌。
狼城的城墙终不是那些水泥铁水填缝的大城市城墙,面对这样的投石机,城墙根本无法抵御。
郑良臣明白了,他们这是要破城。
他叫来了胡龙,吩咐道:
“组织人手结阵,守住北大街!!”
胡龙领命,随后三千甲士列好了军阵,驻守在北大街。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北城墙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在最前面的荼溯王下令道:
“冲进城去!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