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日,托托奉军令抵达万通城,忽然听探马来报,尹河北岸百姓忽然多了起来,炊烟明显茂盛不少,身经百战的托托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龙国人要渡河了。
按照经验判断,行军一日不过三十里到四十里之间,尹河走到万通城也得三天,时间太紧了,哪能把所有百姓全部撤走?
当即下令连夜焚城屠城,能迁走的百姓一定迁走,不走的直接杀之。
四月十二日夜,仅仅隔了一天半,托托下令停止劫掠,半日时间修整,下午便开始焚城然后撤走。
劫掠屠城是一种激烈士气的手段,但对于军队的组织度打击也是十分巨大的。
就好比放假过后前几天的工人学生。
屠城劫掠对于这些军队来说就是开趴,这么多人撒出去,短时间内想要聚集起来是很难的。
托托安顿好一切,把全部传令兵派出去,安顿好一切,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坦然解衣入睡。
对于屠城成性的蒙古人来说,这种事情非常常见,早就成为习惯。
不过是些许叫声罢了。
比起这些叫声,托托更加在意为何到这么晚了,还有探马没有归队。
迷迷糊糊间,托托将要进入梦乡,而一股违和感涌上托托心头。
惨叫声慢慢变大,甚至变成喊杀声,到最后忽然变成一阵马蹄声。
托托从床上跳起,连忙起身披甲走出卧室,迎面撞上来一脸惊恐跟见了鬼一样的怯薛军军统官,同为万户的阿里。
“万户丞相!这是龙国人夜袭吗?”
万户丞相,这个称呼源自于托托原本的职位,他原本便是元朝末期的一代贤相,文武双全的那种,而万户自然就是他的爵位,蒙古人以武立国,当然看重军爵,也就把万户放在前面,丞相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称却放在后面。
“必然是敌军来袭,也一定是白起领队,本相自幼读汉书,知晓一些汉家经典,这般行军速度,也只有白起曾经做到过。”
托托受儒家思想熏陶,反倒是认为丞相这个职称要在万户之前,故而自称本相,且以丞相为荣。
“丞相,喊杀声越来越大了,而且在向咱们这里靠,怎么办?”
说话间,又一位汉人千户名叫王元一边披甲,一边急忙询问。
“事已至此,千错万错,错在我一人,是我小觑白起,此事回去面见王子殿下,一一道明,尔等无需担忧。”托托将头盔戴上,骑上亲卫牵来的黑马,大声道:
“传我军令,各部以百户为单位趁夜突围,能跑一个是一个,千万不要停留,钱财什么的,能带就带,带不了就弃了,百姓也不要管了,还有,绕开山泉镇直接去渔阳庄集合,千万不能去山泉镇!去则不归。”
说罢,托托打马而走,余下王元、阿里,以及其余陆陆续续赶来的军中诸将愣在原地,也仅仅是一瞬,这些军中宿将各自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各自转身离去。
黑夜之中,秦军于夜间如雄鹰扑来,彼时托托部下正在四处劫掠,根本无法聚集成一团组织成有限力量去抵抗一二,只能像兔子一样被撵得四处逃窜。
而就在蒙古突然遭受夜袭,场面异常混乱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山泉镇却异常安静,而东面的一处小土坡上原本长满的树林,此时被砍伐出一块空地,白起在火把之下遥遥望着万通城城中火光大现,时不时有火把自城中而出,但是这些火把全都绕过山泉镇而走,不由得微微皱眉。
“将军神算,此战大捷!”身旁的房玄龄捻须轻笑。
“这是什么大捷?”白起仍旧皱眉,丝毫没有给这位随军文臣面子,直接出言道:
“今夜之事,不过是趁着托托纵兵劫掠,军纪不存罢了,我军长途奔驰行军,战力不存,只能一鼓作气,这口气泄了,此战就败了,倘若托托手中兵力再多一些,足以留一只预备队以防止这种突发事情,时间再长一些,不至于连夜劫掠屠城焚烧,我哪里能夜袭成功?”
房玄龄直接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还有,你看城门出入的火把,虽然都是小队,可次数频繁,分明就是说托托突围非常成功,这托托如此反应,已经出乎预料太多了,仅凭此举,托托当称名将!”
白起说罢,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反倒是起身扶剑,继续观察战场,随着城中火把一队接着一队向南不停,这位人屠杀神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
步兵打骑兵,很难打围歼战,除非借助地利,把骑兵死死围住,不然靠着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条腿。
所以白起先取了山泉镇,让大队士卒埋伏到了镇子里,就等着打一场歼灭战呢,一旦托托本部被成建制的歼灭,必然能够狠狠打击蒙古有生力量。
为什么房玄龄会在这里?
叶云特别派过来的,防止秦军入城劫掠,专门送过来一位监军。
然而白起还是顶着压力瞒着房玄龄下了一个军令。
城破之后屠城三日。
但是到了现在,事情有些超出预料,秦军骑兵本来就少,若是骑兵再多一些的话,包围效果肯定能够翻上一番。
只可惜,事已至此,白起只能立在这个小土坡上静静地看着远方战局,等待着太阳的出现。
“禀告将军,昨夜城中逃出去的多半是百人队,可有一支数千人且极其精锐的重甲骑士与我部交战,我部被对方反复冲锋,实在是拦不住,只能看着敌军向西奔走?”
“向西?不是向南?”
“不是。”
“这是猜到咱们在山泉镇等着了,昨夜也有骑兵撞到山泉镇里,也问过了,这些人大多没有接到军令,这就说明,接到军令的,都没有往这里走,都选择了绕开山泉镇,而那队数千人的精锐重骑,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怯薛军,如此精锐,当真厉害。”
白起听后发出内心里的感慨,沉默一会又开口道:
“看样子托托不光是猜到咱们在山泉镇等着了,还专门饶了一大圈,从西门突围,然后绕道向南,离咱们远远的...”
房玄龄适时出列,再次言道:
“将军,昨夜将士们拼杀无数,现在战场尚未清点完毕,此时下结论是不是为时尚早?据这位将官汇报,昨夜那股骑兵也是坠马无数,说不定那个叫托托的,早就被马蹄踩烂了...”
“战事是战事,没有说不定这三个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白起再次斩钉截铁的打断对方。
“便是不死也得大残。”房玄龄再次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白起的怒火。
“咱们毕竟是胜了,何妨马不停蹄直接将万通城扔给岳家军,咱们直接由山泉镇去取长歌城?”
“我为什么要去取长歌城?”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白起打断房玄龄的讲话了。
“....”
房玄龄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这不是什么秀才遇到兵的问题,而是一位将军对于监军的敌视。
这不是废话吗,派个监军过来,难道不是信不过白起?
他心中怎么可能会痛快。
“你是不是想说仁王军令?”
房玄龄刚要张开口,却又被白起噎住,只听得白起说了一句让房玄龄再也忍不住怒火上涌的话来。
“我下了军令,破城之后屠城劫掠三日,将士劫掠所得,一律归自己所有。”
“白起!你居然敢藐视仁王军令!我忍你很久了!”房玄龄大怒,指着白起骂道:
“以为本监军脾气好吗?告诉你,我大唐不比你大秦差到哪里去!甚至说,版图更是大过你秦国数倍!更有万国来朝的局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藐视本监军威严,藐视殿下,太过分了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仅此一言?”房玄龄咬牙相询。
“白起清白一生,无需多言。”
“....”
房玄龄怒视白起一阵,最终还是无奈叹气,主动放下姿态道:
“你是把屠城劫掠当成手段用来激励士卒急行军了吧?”
白起闻言冷笑一声,反问道:
“是又如何?不知监军有何高明办法能够让军士日行百里?”
“我没办法。”
房玄龄沉默一阵,又认真道:
“但我为仁王派来的监军,此事要论孰对孰错我不管,自有仁王决断,可我到底还是要去惨你一本的。”
这下轮到白起沉默了。
一直到房玄龄骑马而走。
“将军,趁着这个文弱子骑马背身,一箭射了吧?”
下面有人早就心怀怨言,趁机向白起进言。
白起扶剑只回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