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装置是倒计时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启动了，现在只剩下五秒钟。
    千钧一发之际，贺升一脚冲上去拽着秦伟就往楼边跑，秦伟立马反抓住贺升的手。
    “放开我！我炸死你们！放开！”
    林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冲向贺升。
    “贺升！你他妈！”
    话音还没有落地，贺升抱着秦伟一起，从楼上跳了下去，消失在了林效的眼前。
    从林效的位置到大楼边缘，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林效却觉得自己余生剩下的几十年都在这一刻变成一片黑暗。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爆炸的余波冲上楼层，将林效推离楼边。他重重摔倒在地，又重新爬起来，跑向楼边。
    “效效！”
    秦兰兰想拦他，却根本抓不住他。
    又是爆炸，又是爆炸！
    在那个世界，贺升就差点死在爆炸中。
    那次他能躲过，这一次……
    “贺升！”
    贺升躺在对楼的水泥地上，身上有灰，也有伤。他看着林效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脸都白了，声音都劈了，眼睛也红了，
    还说对他没有感觉。
    小骗子。
    -
    半小时后，警察赶到现场。
    贺升拖着秦伟跳楼的时候，给了秦伟一拳头，借着秦伟的力，跳到了对楼。好在两栋大楼之间距离不远，不然贺升一定被炸飞。他虽然侥幸活下来，但受到的爆炸余波太近，身上伤口不少，脑部也遭到石块撞击，必须住院观察。
    警方在楼底下找到了秦伟的残肢，血肉模糊，难以拼凑完整。
    秦伟死无全尸。
    林效将自己事先携带的录音笔交给警方。
    不过一天的时间，警方也查清楚了林英俊之死，确实是秦伟动的手。
    证据充足，案件结束得很快。
    直到结案，林效都没去医院看贺升。
    秦兰兰往医院跑得很勤，毕竟，没有贺升，他们母子两个可能就要交代在那个地方。
    秦兰兰一回家，看到儿子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冷哼一声，越过他上楼，吃饭的时候也懒得和他说话，等到秦兰兰要睡觉了，林效终于憋不住了。
    “贺升怎么样？”
    秦兰兰：“担心他的话，你不能自己去看吗？”
    林效：“我不担心，我就是问一问。”
    秦兰兰：“你不担心，我就不想说，又不是八卦，干嘛说给你听。”
    林效惊呆，“你前两天一直在说。”
    前两天秦兰兰想劝林效去看看贺升，天天把贺升挂在嘴边，林效想不知道贺升的情况都难。
    “我现在不想说了，不行？”
    “……”
    行。
    可太行了！
    林效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两天，憋不住了，吃完晚饭，假借有朋友聚会，偷偷摸摸跑到医院去看贺升。
    林效原本想偷偷看一眼就走，可到了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声掩盖下，还有呕吐的声音。
    林效赶紧走进去，看到贺升双手搭在洗手池的边上，整个身体无力地滑落到了地面，在地上坐着。
    他的额发全都湿了，还在滴水，就那么垂着掩盖了他大半张脸。
    “你怎么了？我给你叫医生。”
    贺升闻声抬眸。
    贺升眼睛发红，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他，看得林效的心有点疼。
    “没事，你怎么来了？”
    林效把他扶起来，“看着朋友，顺路过来看看你。”
    林效将他扶到床上，“我去叫医生。”
    “不用，只是做噩梦了。”
    贺升的脸上全是潮湿的冷汗，苍白的脸，在病房的光下面，显得整个人都快破碎了。
    贺升：“我经常这样，没关系。”
    “经常这样？”
    贺升凝望着他，潮湿又脆弱，“你走以后，经常这样。”
    林效怔住。
    贺升：“心脏太难受了，也就引起一系列的生理反应。”
    “……你不是看了心理医生，还说那个医生很有用。”
    “嗯，症状减轻了许多。”
    但失去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痛。
    他只是用看似平静的表面掩盖住摇摇欲坠的身心，看心理医生，也只是让他这层表面，更平稳，更坚固，更完美。
    林效向他确认，“真的不需要叫医生？”
    “不用。”
    林效帮他拉上被子，“那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顿了顿，耳尖微红，语气笃定，“你想这样的吧？”
    贺升轻柔地笑起来，“我想。”
    林效整个耳朵都红了，“那你闭上眼睛睡吧。”
    贺升乖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确认林效还在不在床边。几次三番，林效烦了，把手往他掌心一塞，命令，“睡觉！”
    贺升握紧他的手，笑着闭上眼睛，梦中呓语般喃喃。
    “是你塞来的，可以不算。”
    林效：？
    贺升入睡很快。
    好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入睡以后，手怎么攥这么紧！
    要不是再三确认过，林效都怀疑他是装睡！
    林效都不敢用力抽，怕把人给弄醒！
    他长舒一口气，百无聊赖，到处看，看到床头柜的电脑下面压着一个本子。他好奇地抽出来，翻开——
    “赵医生的健康恋爱process”
    这看着特别像骗小孩的东西。
    第一步：逗笑林先生一百次
    下面有一个表格，标了序号，表格里打了勾，勾到了33
    他在贺升面前笑了这么多次？
    林效心跳有点快，觉得自己像是在窥探别人的日记，紧张，刺激，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下去，他想知道，想知道后面是什么，想借此窥探到贺升的爱意。
    第二页：与林先生和平相处一百天。
    也有表格，也打了勾，勾到12
    第三页：与林先生共进晚餐一百次。
    勾到4。
    再往后。
    与林先生共进午餐一百次。
    勾到2。
    与林先生看电影一百次。
    空白，没有次数。
    林先生收下礼物一百次。
    空白，没有次数。
    得到林先生的礼物一百次。
    表格数字1的后面，打了一个勾。
    后面有个括号，写了备注。
    （伯母送的，但是小林拿给我的，想算）
    再往后是一个单页，上面是黑体加粗的“未完成前项，不予通行”往后第一页，就是，牵手。
    难怪他要说
    ——“是你塞来的，可以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