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作者:七耳在右   我自江湖来最新章节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高楼上,有人长吟。
    李太白的诗,读之甚豪。
    豪迈不羁,气胆自足。
    小二已跑了五趟楼上,每次都要送上去两大坛子。
    委实是不愿去了,便告掌柜的楼上客人望之不似带有银钱的样子。
    掌柜的只喝斥道:“咄!要你多嘴!”
    仍吩咐了酒菜一道道的送上去。
    郭友坐在靠窗处,浑身软塌塌的像条烂蛇,偶尔伸手拈颗炒花生扔高,再伸头接住。
    风清扬盘坐着,箕手张开掌着一坛酒,不时畅饮。
    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空坛子。
    两人甚是快活,也不多言。自有自的欢。
    月上半中。
    郭友掏出两大锭足银,示意对面老酒虫:“回不?”
    风清扬放下腿,饮空酒坛。
    颌首。
    起身。
    郭友将银锭摆齐,与风清扬跳出窗外。
    这里是华山脚下小镇。
    也是郭友当年被遗弃所在。
    新来的小二不识他,镇上的人却几乎都认得他。
    华山一害!
    你到了这儿吃酒住宿,要问起哪个谁谁授了皇职,哪个谁谁出了孝廉,可能镇里人家十个有九个会摇头。
    你要是问起哪个谁谁最是捣蛋,十个有十一个会点点指着郭友。
    老油子了这个。
    街上人影稀疏,其时已到一更未,再过不多会,更鼓便要敲响。
    到那时可不能走街上了。
    “犯夜”罪。
    抓到的都扔牢里吃老鼠去。
    两人走了一程。
    风清扬问他:“方才人多不便,现下你啥话说吧。”
    郭友叩指怼了怼鼻子,开口道:“有一阵子,我感受到了一股恶意,来自于——”
    郭友伸手向上指了指。
    风清扬有点懵。他抹了抹胡子,不解的问:“啥?啥意思?”
    郭友倚着树身,两手一摊,也带无奈。
    “意思就是,这方天地开始排斥我了。”
    “等到天地排斥之力达到最大,我就会被排出去。”
    “举霞。”
    “飞升。”
    “差不多的意思。”
    “按我个人的理解就是破碎虚空!”
    “我这样讲老风你听懂了吧!”
    风清扬吃惊的很,上前用手试了试郭友的额头,嘴里“嘶”的一声呲牙花。
    “小鬼,你讲真的?”
    见郭友肯定,风清扬一下子兴致来了,捉着郭友问:“你小子,给我讲讲咋做到的?”
    郭友见他兴致不假,于是便和他坐在树下说话。
    “这么说吧,老风!”
    “假设啊!假设——一个水池子灌水,那待它满了后会咋样?会溢出多余的水,是吧?那多余的水流到哪去?”
    “不管是哪,反正是在原来的池子外面了!”
    “我现在就跟那水池的水一样!”
    “我越是修炼,内息就越涨。”
    “现今武林各家绝学秘芨,讲的都是炼身煅身。”
    “《太玄经》你也修了,是不是越练越发现神清意足,暗室如白毫?”
    “原由便在此了。”
    “因为《太玄经》能修出神念。神念修的圆满便诞出神识!”
    “初时,神识能感知身周三丈方圆,纤毫毕现。”
    “再精进,能感知方圆三里,慢慢向外。”
    “待得方圆十里事物尽数悉之,是谓大成。”
    “再往上,圆满,或是有无圆满。”
    郭友一摊手表示:“我现在也是不知了。”
    风清扬直觉得七十多年来都白活了,也从未听见过如此玄奇。他歪头看着郭友,问:“那你现在是,修出了?”
    郭友点头道:“一年前,我就能闭着眼在那山脊上飞奔上下自如了。”
    “去年,我参悟太玄时顿悟。当时便感受到冥冥中高天上有道雷霆要朝我劈下来。”
    “自那起,我已有一年没正经修炼过了。”
    风清扬张大了口,反驳道:“可是你的内息一直在强大呀!”
    郭友无奈道:“是啊!它自己涨的!”
    “而且,它现在都不应该称为内息了。”
    “内罡?”
    “真元?”
    “或许这样称呼才对了!”
    风清扬咂咂嘴巴,对着郭友上瞅瞅下瞅瞅,满脸艳羡。
    郭友揪了一把尾巴草,捻了一根给风清扬,自己叨着一根。
    “我有时想着,干脆破开虚中,接你走出这方世界。”
    “可又不晓得行不行的通?虚空中会不会有危险?”
    “哎!老风,你说咋办?”
    风清扬拍了拍腿,好笑道:“不咋办。路都是自己走的,哪听说有帮人走路的?”
    郭友长长的吹了一囗气,说:“也是。”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扭头对老人讲:“你也别总说自己老了老了的,好好努努力,到时出来找我。以后呀——”
    “可就是哥来带着你了哦!”
    风清扬哈哈笑道:“好。你带!”
    郭友挥手道:“走,前面有几只蚂蚱,咱们去会会!”
    两人并肩走入林中。
    攸久。
    两人站定。
    林子里,树下。
    密密的围了一圈黑衣蒙面人。
    风清扬问郭友:“有三里没?”
    郭友点头。
    “五里了。”
    风清扬有些伤感:“时间不多了?”
    郭友又点了点头。
    对面的黑衣人听的莫名其妙,总觉的这两人在藐视他们。一人站出来抽刀喝问:“你们两个,可是华山派的?”
    郭友回道:“我是。”
    又指着风清扬说:“至于这位,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以前是,现在嘛不知道是不是了。要不,这位大哥——”
    “你问问他!”
    那黑衣人听的昏头昏脑,脑子都快浆糊了,足足想了半晌,好容易才明白过来被耍了。
    当即怒气冲天,恶狠狠的招呼同伴。
    “做了他,剁碎了喂狗!”
    这下四面八方近百人围上,就有上百把刀剑劈来。
    郭友犹有空对风清扬说:“你这把老骨头旁边坐一会,别叫他们给你抖散喽!”
    说着话,手捉着风清扬的胳膊掷出了几十米开外。
    郭友长啸一声。身子如烟絮一幌,便见他现身十步外。
    却是“千里不留行”里的轻功。
    右手虚握,似执剑在手向着前一人挥去。
    《太玄经》二十四解。前十四诀练就罡气,后十诀铸造真元。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储存的气息汇聚真元,汹涌澎湃如一川大河,其时便是手中无兵,却可虚空造兵了。
    就见虚空闪现一柄发光剑刃。
    “轰”
    便见那人似是被千钧重锤砸中,身形轰然间四分五裂杂抛。
    “救赵挥金锤。”
    郭友脚不沾地,飞叶似的折向左边,右手虚虚一横。
    “十步杀一人。”
    “脱剑膝前横。”
    又一套身法及一套剑法施出。
    “丝”
    左边两人脖颈间一道血线出现。
    郭友夺过剑,身子却向半空飞仙而起。
    就见他停在空中,手中利剑朝天一刺——
    “霹”
    一道匹练自高天引下,盘蜒在剑上。
    郭友手捏剑诀,向下挥落。
    “轰”
    电蛇击落,方圆三丈再不见生口,原地留下个好大的圆坑,边缘处白烟冒冒。
    剩下的人尽丧了胆。
    郭友扔开手里被融得仅剩的剑柄,飞身而下,身形幻灭,忽隐忽现。
    “深藏身与名。”
    又是一套迵异的身法。
    黑衣人已转身亡命奔蹿,直恨爹娘没给自己生了三条腿。
    郭友双手握指成爪虚空一抓,三丈外两块拳头大的石头便被吸飞过来。
    只是一握之下,拳头大的石头碎成几十块的小石块。
    被郭友向前方一推——
    “嗖嗖嗖嗖……”
    小石块铺天盖地的疾射。块块似刀似箭似梭镖。
    前方响起一连串的撞击声。啊啊啊的惨呼声连声一片,不绝于语。
    不一会,惨呼停下。
    郭友才一落地,便折下一截带叶的树枝,向着身后一射。
    “咄”
    十丈外一棵树身上插着截带叶树枝,枝叶犹带血珠。
    夜阑俱寂。
    山中起了雾气,开始弥漫林中。
    血腥味充斥,四下开始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某些小东西爬动。
    郭友“哈”了一声,曼声吟道:
    “男儿当杀人”
    “千秋不留情。”
    风清扬迎了过来,看怪物似的对他上下打量,摇头道:“你那真是轻功?不是牛鼻子那种……是了,缩地成寸?”
    郭友奇怪道:“想象力很丰富!你打哪知道这个词儿的?”
    风清扬捏捏胡子尾,扯了扯,痛道:“小子,我俩练的是同一部功法吗?你小子是不是给我藏了个七八手来着?”
    郭友发笑,歪着嘴说:“没有啦!怎么会呢!也就个四五手啦!”
    风清扬笑场,抬脚踢他,骂道:“小犊子!”
    郭友跑开,回头招呼他:“走了老头,毒虫都被味儿吸引来了,再不走看了恶心。”
    风清扬看了看四下也快步追上,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路嬉嬉哈哈,不多时思过崖便在前方了。
    郭友先蹲了下来,拉过风清扬,又指着洞口说:“我师傅在了。”
    风清扬毫不迟疑,丢下一句“别出卖了老夫”,身形攸攸似风飘忽消失夜阑里。
    留下郭友苦头苦脸的想了好大一会,终想不出啥事会劳驾岳大掌门黑天黑夜的跑到思过崖里来。
    山洞里火光很亮,令狐冲苦着脸在一旁添柴。
    石一鸣揪着两只耳朵,跪的板板正正。
    郭友猫着腿来到洞口边,勾头便瞄见这么一副情形了。
    一道宏亮的咆哮传来:
    “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