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哪里能不明白呢。
自己这个爹说到底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归根结底还是怕老五老是冒险。
老是不着调。
这才要回来给他个教训的。
这一边父子俩有意思。
另一边坤宁宫也很热闹。
朱橚此时如同一个乖宝宝一样,哪里有在朱元璋那里的豪气。
一点脾气都没有。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头都不敢抬起来!
马皇后此时是手里拿着鸡毛掸子。
脸色阴沉。
皮笑肉不笑。
明显的是气极了。
“哎呦,这是谁啊。”
“这是谁来了?”
朱橚狠狠的缩了缩脖子。
“娘,我是老五啊。”
马皇后则根本就不答话。
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开口。
“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锦衣卫掌事,五城兵马司提督,御史大夫。权倾朝野,威风凛凛的周王殿下啊。”
“本宫刚刚没认出来!”
“怎么?”
“自己一个人来的?”
“怎么没带着刀?”
朱橚都要哭了。
颤颤巍巍的开口!
“娘,娘,您说笑了。”
“儿臣来见您,哪里敢拿着刀呢。”
“就是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是不敢的啊。”
马皇后顿时笑了。
“不敢?”
“没胆子?”
“杀欧阳伦的时候怎么就有胆子了?”
“据说还是亲自操刀?”
“眼睛都不眨?”
“周王可真是好威风啊。”
朱橚急忙低头根本不敢言语。
而是马皇后哪里能停下啊。
“好一个杀伐果决,威风凌凌的周王殿下啊。”
“你今日敢杀欧阳伦。”
“明日是不是要来杀本宫啊?”
朱橚则是脑袋都要钻进土里了。
根本就不敢抬头。
马皇后则是上来一脚就给朱橚踹的坐在了地上。
“说话!”
朱橚立马爬起来跪好了。
“儿臣有罪!”
“请母后责罚!”
马皇后则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顿时怒了。
手里的鸡毛掸子照着朱橚的身上就下来了。
鸡毛横飞。
下手也是格外的重。
“好!那今日我就来责罚你!”
“你这个逆子!”
“你怎么什么事都敢做。”
“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杀。”
“全天下的事就你一个人能做是吗?”
“和你哪个死鬼爹一样,就愿意充哪个大头鬼是吗?”
“我叫你装。”
“叫你装。”
朱橚则是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一点动作和一点声音。
一炷香后。
马皇后终于是打累了。
叉着腰。
喘着气。
脸色有些涨红。
“说,你知错了吗?”
“儿臣知错。”
“错在何处?”
“欧阳伦自有国法处置,儿臣不该擅自动手。”
“而且欧阳伦乃是二姐的夫婿,乃是儿臣的姐夫。”
“儿臣动手杀欧阳伦有悖人伦。”
“儿臣有罪!”
“对不起二姐。对不起母后。”
“请母后责罚。”
说完了之后低头就不再言语。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沉默。
母子二人都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
才传来马皇后的声音。
“你没有对不起你娘,也没有对不起谁,你这么做娘知道是对的。”
“你想到了不让你爹你大哥为难。”
“想到了要留下你二姐和两个孩子。”
“想到了今日来这里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过错让娘出气。”
“想到了那些跟着你的下属不能动手杀欧阳伦,不想他们无辜丧命。”
“你什么都想到了。”
“可是你唯独没有想到你自己啊!”
朱橚猛的抬头。
震撼的看着眼前的马皇后。
此时的马皇后哪里还有刚才生气的样子,此时此刻脸上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朱橚惊慌过后便是惶恐。
手忙脚乱的上来就要扶着马皇后。
可是被皇后给按住了。
泪流满面的轻轻的摸着朱橚的脸。
“你从小便是喜欢银子,嗜睡,御膳房的公鸡跑出来都能追着你跑很远,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长大虽说调皮捣蛋,但是对自己宫中的宫女太监是出了名的好。”
“这么多年别说是打,就是一句苛责都不曾有。”
“娘如今如何能不知道。”
“你是逼着自己做这个锦衣卫掌事,逼着自己做这个周王呢?”
朱橚此时眼眶也红了。
低头叩首。
“娘!”
马皇后则是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
轻轻的一遍遍的摸着朱橚的脑袋。
“老五!”
“娘知道你想多做些事,想让你爹不用那么耶日操劳,每日多睡一个时辰。”
“想让老大可以不用手上沾染那些肮脏事,可以将来做个干干净净的天子。”
“这些娘都知道。”
“娘看着你们父子兄弟互敬互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不论皇家也好,民间也好!”
“谁不希望自己家里和睦,父贤子孝,兄友弟恭呢?”
“谁不希望家中兄弟互相扶持,互敬互爱呢?”
“可你是娘身上割下来的肉。”
“娘看着你受的委屈,做的事,娘受不了。”
朱橚则是将脑袋埋到了地上。
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只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马皇后好像是控制住了情绪,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
看着门口的位置有些颓然。
不知是给自己说的。
还是给地上的儿子说的。
“娘跟着你们爹一路苦难,刀兵劫数一样不少。”
“更是觉得如今日子珍贵。”
“娘知道你们张大了,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计较,你们是大明的太子,亲王,是朱家的男人,有些事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
“可说到底我是你们的娘亲。”
“不希望你们才华出众,不想要你们做什么大人物!”
“娘就想你们能为自己而活。”
接着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始终都不曾抬头的朱橚深深叹气。
接着有些颓然的离开了。
马皇后说了这么多,说的十分奇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都觉得前后突兀,可这些在我们看来算是人之常情。
他是母亲,所以心疼自己儿子无可厚非。
他是母仪天下的大明皇后,那便不能只是他们的母亲。
朱橚听着马皇后的脚步走开。
眼泪终于是控制不住。
顺着脸颊忍流了出来。
干脆将自己的袍子扯下来直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就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在门口徘徊了许久都朱标到头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哭了还是没哭。
门口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也始终搞不清他到底是哭了没有。
以衣覆面!
有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