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棋局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经薛宇抛出,二十三号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这不仅仅是薛宇的疑问,更是唐依依和莫无忧的疑问。
世间关于玲珑棋局的传言很多,有惊世骇俗的,譬如有人传言这玲珑棋盘乃是当年鬼谷子聚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倾力打造而成的逆天神器,可是在最后一道工序之时,玲珑棋局一直无法成形,鬼谷子遂将其毕生所学灌注其中,作为最后一道淬炼,随后天地为之变色,玲珑棋局方才最终大成,而鬼谷子也因损耗过大,心力交瘁而死;有怪力乱神的,比如坊间流传这玲珑棋盘乃是从天宫坠落凡间的神物,偶然被鬼谷子得到,而鬼谷子身死之时,他的魂魄寄宿于玲珑棋局之中,等待有缘之人寻得,与之神交传授其毕生所学;有缠绵悱恻的,好比一些天桥的说书先生,常常会将玲珑棋局作为故事的重要转折,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都是男主角意外得到玲珑棋局,获取鬼谷子毕生所学,方才能最后抱得美人归;更有胡编乱造的,这些流言都是一些江湖人的无端臆测,不胜枚举。
玲珑棋局的故事版本众多、层出不穷,但却没有一条能够准确描述玲珑棋局的真实使用方法,这些不明来历的东瀛忍者既然对于夺取玲珑棋局谋划已久,那就说明他们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开启玲珑棋局的方法,薛宇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能够阔绰的将七星海棠当做普通药粉使用的江湖势力,手段必然非常,所以当下,想要在案情上有所突破,那么首先得手握有关玲珑棋局足够详实的资讯,方才能有效、及时的洞察这些东瀛忍者的下一步意图。
所以薛宇开口询问玲珑棋局的来历。
但玄机子却选择了沉默。
玄机子的表情在薛宇发问之后,变得极为纠结,原先的那一份从容早已不知所踪,如坐针毡一般。
并不是这个问题有多可笑、多无知,而是这个问题已然超出了玄机子的能力范围。
造成玄机子如此尴尬局面的原因则与鬼谷一派的门规有关。
四学会作为流传自亘古时代的古老门派,其宗旨便是不能直接干涉世间的演变,大到朝代更迭,小到百姓起居,四学会的门人只能观察或略微引导,但决不允许直接参与其中,鬼谷一派除外,因为鬼谷一派乃是作为连接四学会“天学”一门和外界的桥梁,难免世俗,不过鬼谷一派在江湖上的行为方式或多或少还是受到四学会的一些影响。
比如早年的鬼谷子便将门内弟子分为外派和内勤两个位置,且外派弟子和内勤弟子之间不得互通消息,这也是为何当年鬼谷一派遭遇内乱之时,很多在外的门徒毫不知情的原因,而当时正在塞外的玄机子,也是在完成任务之后方才了解原委。
即便后来现任的鬼谷子痛定思痛,废除了这一后患无穷的门规,但是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却不是可以立刻见效的。
所以,一路追查玲珑棋局的玄机子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玲珑棋局如何使用,他仅仅知道玲珑棋局的模样和一些辨认真品的关键点,其他的一概不知。
玄机子一脸尴尬的看向鬼谷子,鬼谷子先是微微侧首,旋即美眸之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开口,打破了眼下短暂的沉默,说道:“玲珑棋局很神奇。”
“很神奇?有多神奇?”
薛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居然是由鬼谷子亲自回答,而且答案玄之又玄。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观过去,可见未来。”鬼谷子回道。
“哦?当真如此神奇?”薛宇闻言,瞳孔紧收,他没有想到那些看似极为不靠谱的坊间传言,竟真有几分实情在内。
“当真如此。”鬼谷子点头道。
“是何原理?”薛宇又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鬼谷子闻言先是一顿,接着微微摇头道。
“这样啊……”薛宇长叹一声,接着呢喃道。
鬼谷子的话其实有些贻笑大方,堂堂鬼谷一派的掌门,怎么会连自己门派的镇派之宝都不知其理,可是薛宇却毫无怀疑,因为凭他和鬼谷子之间的关系,鬼谷子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或是欺骗,更何况这一次四学会前来本就是寻求薛宇的帮助,倘若这都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恐怕那玲珑棋局最终只会沦为他人手中的藏品了。
思忖片刻,薛宇再度开口问道:“那鬼谷之中,可有知晓玲珑棋局妙用之法的长老?”
“没有……玲珑棋局的使用之法早已失传多年,恐怕连前任鬼谷子也不一定知晓其中奥秘。”鬼谷子颇为无奈的摇头,其实此次鬼谷一派争夺玲珑棋局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在寻回玲珑棋局后,通过“天学”的高人们重新找寻解局之法。
“此话怎讲?”薛宇不解道。
“毕竟玲珑棋局已经漂泊在外千年有余,虽然当初确实有门人能够使用玲珑棋局,窥得天机,但那毕竟年代久远,而且门内留存的古籍之中对于玲珑棋局的记载千奇百怪,在没有实物参照的情况下,想要辨别其中真伪,堪比登天啊。”鬼谷子徐徐道来,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力,想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对于玲珑棋局的研究没少花功夫。
“那历代鬼谷子所留的宝鉴中可有记载?”薛宇又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鬼谷子欲言又止,忽然难以启齿。
“不过什么?”薛宇问道。
“不过……难以理解。”鬼谷子说道。
“说说看呐。”薛宇说道。
“历代鬼谷子的宝鉴当中大多记载玲珑棋局乃是灵物,有自己的灵智,只答有缘之人的疑问,无缘之人根本无法开启棋局,有缘之人如遇玲珑棋局,可以本心为棋子,入玲珑棋局之中博弈,若赢下棋局,便可提出一个问题,得一字答案。”鬼谷子说道。
“一个字的答案?”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薛宇,就连妙老儿和玄机子都不禁眉头一皱,一个字的回答,那会是什么?一个字的答案又能如何理解呢?
“是的。”鬼谷子点头,对于众人的反应她颇为理解,因为当年她初次看到这个讯息的时候,惊讶之情与当下众人如出一辙。
“那可以多次提问嘛?”莫无忧忽然开口问道。
鬼谷子闻言先是摇头,随后又奇怪的点了点头,接着面带纠结的回答道:“玲珑棋局的规则本是一人一生只能得一字,不过……百余年前,曾经有过特例。”
“什么特例。”薛宇问道。
“李淳风和袁天罡。”鬼谷子回道。
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位大唐时期举世无双的学者,精通世间无数奇学,并且是有史可证的解开过玲珑棋局的历史人物。
房内众人自然听说过这两位能人异士,却并不明白鬼谷子提及二人的用意。
“他们有何特殊之处?”薛宇问道。
“他们二人不但是四学会的门人,而且借助黄金卷轴的力量,解开玲珑棋局时得到的不是字,而是两段话。”
鬼谷子的话语一出,就连妙老儿和玄机子都不禁相看一眼,眼中满是惊色,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李淳风和袁天罡居然也是四学门人。
可是薛宇在震惊之余,却依旧把握住了鬼谷子话语中的关键,旋即问道:“黄金卷轴?那又是何物?”
“玲珑棋局的棋谱。”鬼谷子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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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
江都城外三里。
一间破败的城隍庙。
灯火通明,人影窜动。
庙内有一位和尚。
一位身着纯白袈裟的和尚。
和尚的身边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二人正目光灼灼的凝望面前残破的佛像,一语不发。
和尚不是这间城隍庙的僧侣,他身旁的男子亦不是寺庙的香客。
他们二人深夜到此,为的只是一场棋局。
一场能够预知未来的棋局。
玲珑棋局。
和尚是无尘,香客乃是徐温的养子徐知诰。
“他们会来吗?”徐知诰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无尘不语,只是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回身看向门外。
徐知诰见状,效仿无尘的动作,只见门外的夜色中,不知何时来了十多位身着夜行服的东瀛忍者。
“东瀛忍者?”徐知诰讶异道。
不过更加讶异的,乃是从这群东瀛忍者中缓步走出的三个人。
何心竹、幽兰和沐菊。
此刻三人皆是身着忍者夜行服,早已褪去了他们曾经的身份,亦或是说他们恢复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这就是你的帮手?”
何心竹看着眼前的徐知诰,眼中尽是疑色,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文弱书生居然能够一眼看出他们的身份,也更没有想到无尘所谓的解局帮手竟会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
“东西带来了嘛?”无尘并不想和何心竹多做寒暄,旋即直奔主题道。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何心竹话语虽充满寒意,却依旧招呼着身后沐菊上前,随后沐菊从背后的包裹内取出一枚四四方方之物,来到了无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