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刚才竟然会觉得他帅?
作者:一萝阮烟   寒门出了个状元郎最新章节     
    何崇焕眼中的好奇和打量太过明显,李凌峰眼瞎了才看不出来,赌棋是假,想借机试探自己是真。
    李凌峰不知道何崇焕此举何意,闻言并不接话,只是将目光投落在下棋之人身上。
    此时,先前还举棋不定的青衫学子已持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隐隐间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他不答反问,憨笑道,“若是何兄,是否会落子于此处?”
    何崇焕闻言一愣,李凌峰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他却能从其眼中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和锐利。
    这位李兄弟,倒是有几分意思。
    “不会。”
    李凌峰闻言并不意外,黑子虽然落于棋盘上暂时有隐隐的包围之势,但实际此子落下之时,通看全局,却已有落败之势力。
    “那何兄觉得我赌谁赢?”李凌峰笑问。
    何崇焕笑着摇了摇头,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抿了抿嘴,自信道,“在下觉得李兄还是会赌黑子赢。”
    下棋讲究全局之势,并非定于一朝一夕,虽然青衫学子因一子棋局有败势,但该人棋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实际高于蓝衫学子,布局也更全面,后面力挽狂澜的机会将会更大,赌棋赌人,想必没有人会放弃赢面更大的机会。
    所以何崇焕笃信李凌峰会赌青衫学子赢棋。
    李凌峰闻言偏头看了何崇焕一眼,倒是没想到此人如此擅于揣摩人心,不由失笑出声。
    何崇焕不由一愣,旋即疑惑道:“岂吾所言非乎?李兄缘何失笑?”
    何崇焕不解,以他对李凌峰的观察,凭李凌峰的智慧,绝对能看出场中之势如何选择才能获得最多的利益,不选黑子赢,难不成白子会赢吗,莫非是自己看错人,错估了李凌峰的才学?
    一旁侧耳倾听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皱眉,他定然选黑子,可那少年的轻笑声,却让他有些疑惑,不由怀疑起了李凌峰的能力。
    不得不说,何崇焕确实擅于揣摩人心,他的表现让李凌峰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又小又破的客栈中还藏着这么一位少年。
    李凌峰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的棋局此时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棋盘上黑子如猛虎反扑,形势一片大好,可李凌峰却摇了摇头。
    “何兄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在下实在佩服。”
    李凌峰话音一转:“只不过,何兄所言之赌棋却不会发生于某身上,因此失笑。”
    何崇焕不解,中年男子也不解。
    什么意思?
    如今棋局已经尘埃落定,却说自己不会去赌此棋局?
    何崇焕心中失笑,没想到他觉得可以引为知己的人竟然是一个胆小怯懦之人,不由有些失望,那中年男子闻言却是自顾自的摇头,他还以为此少年会说出什么出彩的看法呢,没想到却是连棋也不敢赌之人。
    三人说的是棋,说的好像又不是棋。
    此时,下棋的两位学子已经退让至一边,唯留下一盘棋局供赌棋之人查验,一众人等围在棋盘边七嘴八舌的讨论如“这步不该走,终致满盘输”‘“此目因前移,必挽败势”,诸如此类。
    看见何崇焕脸上的不解,李凌峰没有立马开口,他的身体突然动了,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棋局前,刈则是无声的跟在李凌峰身后。
    何崇焕一头雾水,不知道李凌峰此举何意,中年男子也不再遮掩目光,看向李凌峰的眼中还有未退却的轻视和不解。
    李凌峰不管别人怎么想,而是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在一众围观群众的惊呼中两指伸入装有白子的棋笥,洁白的白子在少年如玉的指尖,他轻轻勾唇,一子落下,淡定转身。
    本来还欲开口指责李凌峰破坏棋局的人只来得及说出个“竖子竟敢……”就被棋盘上翻天覆地的局势惊讶得张大嘴巴,再说不出一个字,就像垂死之人被人扼住脖颈,连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围观的众人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更有甚者,惊得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下棋的两位学子更是不敢置信的疯狂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啊?
    怎么回事?
    为什么刚刚黑子大获全胜的局面,如今却变成了白子攻无不克之势?
    而且,他们明明亲眼看见刚刚那个少年亲自落的子,为什么少年转身后,他们再看向棋盘,却再也找不出刚刚落下的那一子?
    棋盘上的每一颗白子看上去都像少年刚刚落下的棋子,但仔细再看,又仿佛每一颗都不是。
    就连下棋的人都傻眼了,完全分辨不出来那一颗才是李凌峰补上去的。
    “……”众人沉默良久。
    何崇焕和中年男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发现众人的变换,不由更加好奇李凌峰到底做了啥。
    何崇焕心里跟猫爪子挠了一样,压根站不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跻身看去‘
    然后,他也傻眼了。
    中年男子也走了过去,疑惑的看向棋盘,一瞬间大惊失色。
    这……这……局势惊天逆转不说,这何子是那少年所落?!
    何崇焕是众人之中最快反应过来的,而且,他还看出了李凌峰所下的是何子,下在一个让人最容易忽视且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那个位置平平无奇,好像本来就该有一颗棋子,所以大家才会一时分辨不出李凌峰所下的白子在哪。
    何崇焕有些失神。
    那个位置,就算是精明如他,也没有想到。
    何崇焕已经明白,李凌峰所说的赌棋之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他怯懦不敢赌棋,而是他不屑去赌棋。
    或者说,是他不屑于将获胜之机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他要自己做下棋的人,然后不动声色的赢局。
    何崇焕突然一个激灵,就凭这份心境,此少年,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比自己差。
    李凌峰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同时,还对这个俊朗的少年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许,日后的南明湖畔边将会流传这样一段佳话:那盘棋,一袭长衫少年,持子落下,翻云覆雨,扭转乾坤……
    何崇焕回过神来,看着李凌峰离开的背影眸光闪动,勾了勾嘴角然后跟了上去。
    等到赌棋的众人回过神来,三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南明湖畔边。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剩下的棋局,转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将此局复刻一份带回去,然后转身看着下棋的两位学子和赌棋的众人,神色不明。
    明日便要乡试,这些人不好好准备考试,下棋就算了,竟然还赌棋?
    正在他想要开口说两句,让一众学子收拾一下后回去准备乡试时,众人的交谈之声却不期然的落入他耳中。
    一位学子看着棋盘赞叹不已,然后想到明日的乡试,自己还没有准备考具呢,便开口向众人告辞:“诸位仁兄,乡试在即,在下还需回去准备考具,正好也能再温习一下乡试所考的内容……”
    此人话音未落,之前下棋的青衫学子就笑了起来,开口接话到:“考具晚些收拾也来得及,仁兄不若亲自来下一把?乡试备考已久,也不缺这一时。”
    蓝衫学子也笑道:“是极是极,区区一乡试尔,有何可急?”
    其他学子也纷纷附和道:“两位仁兄此言有理,孟宪总不会出道怪题刁难吾等……”
    “是矣,只要无怪题,解元虽不能有,但榜上定然有名。”
    大家就差点把“我很自信”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有的或许有两分真才实学,有的单纯就是在吹牛逼,一群人唾沫横飞,表情张扬又自信,将多少人十多年寒窗苦读来应试乡试看得轻而易举,随手可得,仿佛考乡试如探囊取物一般随意。
    中年男人,也就是主考官孟宪孟大人一时间被气得七窍生烟,听着众人孟浪的言辞,他都感觉自己没脸,当即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去。
    “大人,大人……等等我。”随从将复刻着棋局的纸卷起往怀里一塞,当即追随着自家大人的脚步而去。
    李凌峰不知道的是,就他离开的这短短一瞬间,自己乡试的题目已经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的随性一举,为自己带来了什么。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李凌峰带着小一一大摇大摆的走在筑城的大街上,他双手交叠于脑后,眯着眼惬意的哼着歌。
    何崇焕跟在李凌峰的身后,见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年一脸荡漾,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不由无声的抽了抽嘴角,原谅自己刚才竟然会觉得他帅。
    时间回到半刻钟前。
    就在李凌峰潇洒离去后,何崇焕跟上两人的步伐,酝酿了许久,刚想开口说两句时,旁边突然凑过来一张熟悉的脸。
    李凌峰看着欲言又止的何崇焕,想到自己刚刚自觉“惊为天人”的举动,突然贱兮兮的问道:“怎么样,觉得我很帅吧。”
    何崇焕闻言一愣,这“帅”是何意,莫非是将帅之气?
    “李兄……”
    何崇焕本欲问问李凌峰所说的帅是何意,但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李凌峰打断了,李凌峰见何崇焕开口,还以为他要夸自己,当即故作不好意思的开口推辞。
    “唉,在下也能明白何兄的敬仰之情,觉得在下面如冠玉、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胜潘安乃是人之常情……”
    李凌峰感慨道:“不过,何兄切莫因此迷恋在下,因为哥只是传说。”
    “?”
    好的,他明白帅是什么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