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城“富水绕前,贵山拥后,沃野中启,复岭四塞”,因多年阴雨,故而有“阳贵”之说。
秋雨淅淅沥沥,如万条银丝细密绵长,迷迷漫漫的飘舞在空中,为筑城的秋天多添了一丝风情。
乡试如期而至。
李凌峰今日起得很早,在检查过自己的行囊没有遗漏后,他看着天色,决定下楼先去买点早餐吃过后再去贡院参考。
他推开房门,刈还在熟睡中,李凌峰昨夜已与他交待过自己考试的相关问题,如今倒也不必把人叫醒。
李凌峰下楼后,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何崇焕,还有意想不到的芸娘,芸娘得知李凌峰和何崇焕都已经是秀才老爷后,惊讶不已,毕竟两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大。
再听说两人今日要去参考乡试,她更是起了一大早,为两人准备了吃食。
“小店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老爷不要嫌弃……”芸娘笑道。
李凌峰这下不用出门就有免费的早餐吃了,还是蒸鸡蛋羹配馒头,虽然鸡蛋羹比不上自家老娘的手艺,但是也蒸得爽滑顺口,他和何崇焕两人吃得满意得不得了。
完后李凌峰还打了一个饱嗝,憨笑着和芸娘道谢。
至此,两人才踏上了去贡院的路。
因为之前李凌峰、蔡进和吕为安三人都没有来过筑城,李凌峰来得又太晚,没有时间打听二人的住处,所以至今也没有好友的消息。
何崇焕与李凌峰一路赶至贡院,贡院门口已经开始检查考生的个人信息和随身物品,李凌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蔡进和吕为安的身影。
“子瞻可是在等好友?”何崇焕在之前的接触中也听李凌峰提过自己的友人也来了筑城参考乡试,见他在贡院门口张望,没有过去排队,笃定道。
李凌峰闻言点了点头,他并没看见蔡进二人,见时间不早了,也不再等,想必两人已经进去了,就与何崇焕排起队来。
就在两人快要排到时,队伍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李凌峰抬头看去,原来是来参考的学子夹带私货,将小抄写在鞋袜内层被胥吏发现了,然后给赶了出来。
那位学子二十几岁的模样,当众被检查出作弊尴尬得面红耳赤,又在胥吏“夹带小抄,意图作弊,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考”的声音中涕泗横流,失声痛哭。
周围的学子见状议论纷纷,有个别同样夹带私货的学子则是悄悄摸摸的将夹带之物丢弃,还有人突然退出人群跑去买新的砚台,更有甚者,转头将自己刻在纸张上的小抄做贼似的吞入腹中。
这个吞纸条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凌峰前面的考生。
亲眼目睹的李凌峰:“……”
一同目睹的何崇焕:“……”
那考生转过头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抄从裤裆里掏出,然后飞快地塞入嘴里,嚼都没嚼一下,就梗着脖子吞了下去。
见有两双眼睛正在目不转睛震惊不已地盯着自己看,考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嘿嘿……”
李凌峰不得不对这位大哥竖起了大拇指。
何崇焕也转过头去,他真的没眼看。
考生见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好奇地开口问道,“两位仁兄也来参考?”
李凌峰:“……”
不然呢,我们排队是为了看仁兄你吃裤裆掏纸条,张口直接吞?
“咳咳。”李凌峰干咳了一声,对着前面的考生拱了拱手,憨笑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来参加乡试的。”
何崇焕也笑眯眯道:“正解。”
正待那位考生还想说些什么时,贡院门口搜查胥吏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那边的考生,说你呢,还不上来?!”
于是李凌峰前面的仁兄又一脸尴尬的对着李凌峰二人“嘿嘿”一笑,赶忙转过身走了上去,差点社死当场。
李凌峰:“……”
我怎么觉得这位仁兄有点傻?
何崇焕挑眉:正解。
大夏朝的科考流程差别不大,乡试也是搜查,登记,核对三者无误后由专门的胥吏引路进入贡院,再由主考官一一核对后再进入自己专属的号舍。
只不过“乡试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也就是今日并不会答卷。
而且,与县试府试院试不同,乡试考生入场参加考试期间是不能出号舍的,明文规定“吃喝拉撒睡”皆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也就是说,今天进去后,要三日后才能出来,要不是号舍内为每名考生人均配了炭火,李凌峰都要怀疑自己会冻死在号舍内。
主考官孟宪孟大人站在众人考生的前面,拿着名册点名,他的眼睛扫过院中的众人,丝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许多熟面孔。
孟大人点了点头,很好,不错,少年人很有锐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是不是依旧如此意气风发。
要是昨日在南明湖畔吹牛的少年知道,因为自己的大放厥词而得罪孟大人,导致孟大人如他们的心意连夜改题,会不会感动得在号舍内失声痛哭。而其他被牵连的学子,会不会因此问候他们亲娘就不得而知了。
孟宪心中正得意,在看见李凌峰和何崇焕时眼睛却一亮,面上却不露声色。
可惜了这两位少年也算是不错的,但那这个人不把学问当回事,不把科考当回事,他实在又气不过。
只盼望这二人皆是有真才实学之辈吧,不会被考题难倒,倘若能在此乡试中脱颖而出,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李凌峰和何崇焕不知道,在他们点完名进入号舍后,主考官已经将二人的名字记在心中了。
李凌峰跟随着胥吏来到自己的号舍,乡试的号舍因为要满足考生“一场三日”的居住需求,比之前的号舍都要大,除了桌案还有睡觉的地方,墙角还有一个小黑桶,供考生如厕用。
除此之外,因为乡试要连考三日的缘故,所以并不严格要求考生必须坐在座位上,但监考只严不松。
等进入号舍后,李凌峰先把自己满满一大包的行李放置好,从里面取出自己考试专用的毡子铺好,就坐了上去。
大夏朝乡试在八月举行,故而又称“秋闱”,也称为“解试”,其在各省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
乡试中试后称为“举人”,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
中试之举人原则上即获得了选官的资格,而且,凡中试者均可参加下一轮在京越府城举行的会试。
大致上来说,乡试和李凌峰对中国古代的科举考试认知一般无二,不过李凌峰觉得,乡试才是科举考试真正的分水岭。
如果说县试府试院试参考的大多是少年学子,那么乡试却大有不同,参考之人横跨了各个年龄段,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耄耋之年的老者,皆有应试之人。
科举之路果然艰辛啊。
本场考试要明日早晨才会开考,李凌峰多少有些无聊,吃过午饭后就躺在毡子上考虑蚊香生意的事,他打算等考完试去考察一下市场,如果可行的话就在筑城建立专门生产蚊香的基地。
先生产一批投入市场看看效果,现在正值秋天,秋蚊子又毒又多,想必应该不难卖,如果销量好的话,日后再弄什么花露水,或者香薰,大户人家应该会更喜欢。
李凌峰脑子里想着计划,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晚上吃完饭后,在号舍内无聊得蹲马步,靠墙倒立玩,直把监考他的胥吏看的眼皮直跳,嘴角抽搐,说实话,这么会玩的考生,胥吏估计也是第一次见。
……
第二天清晨,随着“发令钟”的钟声在贡院里回荡,乡试第一场也就此开始。
一众考生皆收到了胥吏送进号舍内用腊密封好的试卷,乡试主考《夏考》《夏经》还有策论,大夏经义文撰写等,每次乡试所试题目皆有不同。
此次的正主考官孟宪正是朝廷选派的翰林学士,副考官则是丹阁学士,丹阁和内阁有些像,是大夏朝中央政府的组织形式,属于大夏朝的行政中枢。
乡试初场考三道《夏考》题,四道《夏经》题,答题形式与往日不变,除了对字数有一定要求外,其他皆根据考生所学而答,个人发挥空间并不是很大。
李凌峰拿着手中的卷子,看着上面的题型,眼睛不由一亮,苦读多年还是有成果的,这些题他都在书上见到过,并且曾经尝试着用多种不同的角度破过题。
作为一个穿越者,拥有过目不忘的学霸能力加成,再加上十多年孜孜不倦的刻苦学习,这场考试,注定不会成为李凌峰的拦路虎,而是将他进一步送往大夏朝堂的一块垫脚石。
李凌峰腹中有稿心中不慌,在心中将自己所破题时所作的文章一一比对,然后选出了自己最满意的写在稿纸之上,字字推敲,几经润色后,终于满意的继续做下一题。
直到中午时分,腹中传来一阵饥饿感,他才恍然察觉已经到了中午,答题的时间流逝得太快了。
一个上午,李凌峰才将将答完三道《夏考》题。
他从背囊中取出自己准备好的干粮将就着吃完后,也不敢喝水,生怕自己想上厕所,弄得号舍里一股子味,小号憋不住还能上,大号他实在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翔臭晕的考生。
虽然木桶上有盖,但是分子是会运动的,味道完全盖不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