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谁说的准。”
    摆在宋歆琼面前的未来，有两个很明显的方向，成为话剧演员，或是进娱乐圈演戏，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宋歆琼心底渐生犹豫。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明年毕业会选择哪条路。
    这可能和她能否拿下《侠客行》有关，也可能要看她在和艺的下一部话剧演得是否开心。
    曾经的经历让她明白，未来，谁说得准......
    但是，有些事是不变的————
    “我只知道，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好演员，这么多年我可能转行换了赛道，但从始至终我的目标一直没变过，无论再艰难，我一定会达成的。”
    宋歆琼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平静，她看着前方，微微一笑，双眼对上殷明筝含笑的黑白照片，眼底不再迟疑，渐渐凝聚出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力量。
    此刻，这些话是她对楚悦的回答，也是她对老师殷明筝最后的承诺。
    面对恩师的灵堂，宋歆琼这两天有太多难以言表的痛苦和不舍，那是多少次嚎啕大哭也无法宣泄的浓郁感情。
    但难过之后呢？
    她什么时候变得无能到只会哭了？
    她必须想想，在这之后，她能够做些什么，她应该做些什么。
    宋歆琼静静地待在老师跟前，忘记了时间流逝，心无旁骛地陪着老师，心底的路仿佛突然在此刻变得更清晰。
    她一定要说到做到，成为y市第一位国家一级演员！
    她一定要名扬四海，告诉这个世界，戏曲即便日渐没落，但仍然厉害如往昔，能够培养出顶级演员！
    她要继承殷老师的夙愿，成为站在最高处的演员，在最功成名就时，大声地向全世界宣布————
    她宋歆琼曾经是一名戏曲演员！她永远感谢自己的戏曲老师殷明筝！
    殷老师生前或许寂寂无名，但终有一日，她一定要她的身后轰轰烈烈！！！
    她一定要靠她自己做点什么祭奠老师在天之灵，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了。
    “你还想成为国家一级演员？”
    楚悦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讶，她下意识提高了几分音量，又马上低声凑近宋歆琼继续道，“歆琼，戏曲和表演不一样。咱们......在娱乐圈不可能像在戏曲界一样，我们长大了，没必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那些......不都是年少的梦吗？怎么能当真？”
    她们也曾在课间闲谈时讲过彼此的梦想，秋高霏想成为新一代越剧大师，宋歆琼立志成为y市第一个国家一级演员，她当时，好像也接了一句“我们一起”吧？
    不过是多年前信誓旦旦的戏言，谁又会把豪言壮语当真？
    况且，从某种程度讲，想要成为表演的国家一级演员比戏曲难得多，众所周知，圈内的一级演员基本都是从业几十年的老戏骨，都有观众熟知的影视代表作，或者是非常厉害的话剧演员。
    她们这样的小演员，就算科班出身，按部就班地进圈，运气好借助公司的力量能在娱乐圈稳住人设，也不过是多吸点粉丝，多接点通告，赚点钱和名罢了。
    国家一级演员，真的太难了。
    这不是戏曲界，她们可以仗着自己的几分天赋，肆意妄为地畅想未来。
    戏曲台上一开嗓，个人功夫高下立见；但演戏可不一样，在片场，所谓重要的事情太多。
    况且，她们这样半路转行的演员，演戏间常常纠正不了那常年练戏形成的一板一眼习惯，和很多白纸新人比，她们的演技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楚悦刚进大学时也曾一心一意磨练演技，想要一鸣惊人，但后来，事实就是，她只用排练的十分之一时间拍拍模特美照，长袖善舞地经营人设，却能得到十倍甚至百倍的回报。
    如果不是人际关系过于复杂，很多所谓的大佬总想干涉她的私人生活，一再试图降低她的底线，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就连个女主角都吝啬给她，楚悦想，自己现在的烦恼可能会少很多。
    “也许吧。”
    宋歆琼抬眸，对上楚悦嘴角勉强的笑容，认真道，“但我想逐一逐梦，人嘛，总得有点梦。”
    宋歆琼本想说自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话到嘴边，想起自己的转行，想起这些年的经历，语气突然谨慎了些。
    的确，诚如楚悦的意思，她们都不是十几岁的烂漫少年了，这几年也算经历了不少现实的困难，她还是那个宋歆琼，但似乎在细微之处也有了差别。
    “歆琼，其实还有个事。”
    对于宋歆琼的梦想，楚悦不置可否，客套良久，她终于点明了来意，“你是不是还没签公司？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吗？我刚签了恒悟娱乐，虽然我们公司不是四大，但和橙子平台合作密切，机会很多。我的经纪人挺看重我的，要不我帮你说说，你也一起来吧！”
    楚悦忍不住挺起身，说话间也带着掩不住的骄傲，同为戏曲转行花旦，她这些年总忍不住暗暗拿自己和宋歆琼作比较。
    她大一下学期就凭借姣好的容貌开始了模特拍摄，上了不少杂志，而宋歆琼三年前才能在百度百科上搜出只言片语的演员介绍，就算现在有几个相对出圈的小角色，目前看似比她咖位略高，她今年签下了恒悟娱乐，背靠橙子平台，现在想超过她也轻轻松松。
    可惜，她的经纪人嫌弃最近给她的营销效果未达预期，听她提起当年戏班有黄梅戏同学一起转行，动了心思想要打造戏曲双旦，楚悦纵然隐隐有些不愿，但面上还是一口答应了。
    她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但凡在娱乐圈想混出头，谁会没有经纪公司保驾护航？
    宋歆琼在戏班就心高气傲，就算艺考幸运成绩不错，进大学后肯定低不下头找经纪公司签约，要不宋歆琼这般美艳的长相，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籍籍无名？连个小成本影视剧三番角色都拿不到，在那么多剧作里当龙套背景板？
    她这个时候主动给宋歆琼抛出这个天大的机会，宋歆琼怎么可能不答应？
    即便今天她们回到戏班，她们终究不是当年的自己了，当年的天之骄子又怎样，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楚悦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到自己已经超过了宋歆琼，即便她们都身处娱乐圈底层，她心里也有些藏不住的高兴。
    毕竟，戏班近十载，宋歆琼永远是老师们赞不绝口的好苗子，戏班从前分配黄梅戏表演剧目时首选的女主角。
    “不用了，谢谢！”
    宋歆琼似笑非笑地勾起了一抹笑容，她感受到了楚悦有些高高在上的态度，望着眼前的一簇簇花圈，宋歆琼终究只是淡淡地礼貌说完，想要结束聊天。
    “歆琼，你别跟我客气，一起来嘛！橙子最近想开一个b级电视剧，公司已经推选我做女主角了，你要是愿意，女二号我推荐你，我们一个戏班出来的，你现在......也不容易吧，别和我客气！”
    感受到宋歆琼很是冷淡的态度，楚悦却更热情了，她能理解宋歆琼看见她现在比她强的心理落差，人之常情。
    楚悦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言语间带着炫耀之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真心，她和宋歆琼那么多年一起练戏，她们之间还是有些朝夕相处的情分，稍帮一把，她倒也愿意。
    “真的谢谢，我最近太忙了。”
    宋歆琼摇摇头，准备起身，楚悦却热情地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