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曈让顾侍郎准备了呈给朝廷的折子,自己则另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出。
“下官已经让人送了信函到云岩府,想来云岩府的同僚会事先做好准备等着郡主。”许县令送行时说道。
“这边的事就交由顾叔操心了。”陆曈看向顾侍郎道,后者只能又一番叮嘱,让她务必小心。
可惜他们人手不足,不然必须派更多的人随行,这趟陆曈除了自己的侍女和萧淳之,只带了另外五人。
陆曈嘴上都答应下来,随后一行人启程,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
“老师,为何要让人提前通知云岩府的官府,我们悄悄地过去不会更容易查出问题吗?”萧淳之骑着马,隔着车窗询问。
陆曈的声音传出:“我们这些人不是去查东西的,而是去当靶子吸引注意力的。”
萧淳之若有所思,然后说:“老师的意思是还安排了另外的人暗中调查?”
陆曈嗯了一声,要查清楚当地的匪患和官府的关系,明面进行的话肯定会受到无数阻力,还是只能暗中调查,但他们一行人过去可以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方便暗中行事。
往西走了五天,一座府城出现在视野中,预先收到消息的当地官员早早等在了城门外,一见马车近了,马上迎了上去。
陆曈下了马车,领头的官员上前行礼道:“下官云岩知府孙宪,拜见郡主。”
随同的府中大小官员跟上:“拜见郡主。”
陆曈让其免礼,道:“孙大人,劳烦你这么远过来了。”
“郡主哪里的话,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孙知府随即把一行人请进城,刚进城门,道路两侧站满了百姓,见孙知府走在前面一出现,百姓们纷纷拜下,高呼:“拜见郡主,拜见神女。”
陆曈吃了一惊,然后意兴阑珊地让百姓起来,看来孙宪准备很是齐全,她刚来就见识了如此“盛况”。
“百姓听说郡主驾临,都自发地来瞻仰天颜,下官是拦也拦不住。”孙宪见陆曈似有不喜,立即解释,然后便打算让人驱散百姓。
“等等。”陆曈叫住了他,说:“既然是百姓自发的,我又怎好辜负了百姓的好意。”
“那郡主是要?”孙宪不解地问。
很快他就知道了,陆曈居然走向了那些表情麻木的百姓,拉着一个老妇的手,亲切地开口:“大娘,你这衣裳看着挺新的,是准备过年新做的吗?”
老妇被拉着手,下意识用力往回抽了抽,可陆曈却不放开,笑靥如花地看着她,让她心中的冰冷有些发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知知府…大人…给咱们…发的。”
陆曈饶有趣味地揶揄道:“那孙大人是不是对你们特别好?天冷了还专门给你们发衣服?”
老妇顺着她的话答道:“对对,知府大人…对咱们特好。”
陆曈总算松开了老妇,视线扫了一圈,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成色都挺新的,应该是一样的情况。
她又随便抓着一个人询问:“老乡,你们今年的收了多少粮食,课子是多少?剩下的粮食够过冬吗?”
“一亩地收了…收了米五石!课子…入冬的时候收了…一斗,粮食够吃得很。”那人磕磕绊绊答道。
陆曈又随便问了一圈,得到的结果简直是振奋人心,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吃喝不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简直活脱脱一个太平盛世。
“孙大人,看来在你的治下百姓安泰,本宫见到如此太平景象,甚是欣慰。”陆曈问完了,对孙宪十分欣赏的样子。
孙宪毕恭毕敬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郡主谬赞了。”
“怎么会,本宫回去之后一定在陛下面前好好将孙大人治下的云岩府说道说道。”陆曈状若无意地说。
孙宪嘴角扯了扯,没有再逗留,把陆曈一行人请到驿馆安置,另外又安排了一场宴席招待一行人。
等应付完这些,已经入夜了,陆曈一行直接休息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陆曈才起,睡眼惺忪地走到窗户前将之打开,数道人影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隐没了身形。
陆曈装作完全没有注意到,随即转身离开。
驿馆四周已经布满了眼线,用来盯住他们的行动。
陆曈到云岩府的第一天,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离开驿馆,云岩府的官员问候了一下便离开了。
第二天,陆曈才让人通知孙宪到驿馆来。
“孙大人,本宫前不久听说,云岩府匪患猖獗,劫掠百姓,逼迫百姓不得不逃离家园,流离失所,可有此事?”陆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孙宪立即俯首拜下:“请郡主明察,下官所治云岩,世道太平,百姓安居,若有匪盗,下官怎会不知?定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泥腿子诬陷。”
“果真?”陆曈状似犹疑。
孙宪顿首:“下官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况郡主亲眼所见百姓安居乐业,岂能有假?”
见他发那么重的誓言,陆曈不做出一副信了的样子配合一下怎么行,于是声情并茂地说道:“孙大人一片赤胆忠心,本宫已经明了,势必不会冤枉了孙大人,冤枉了云岩府的一众朝廷命官。”
“郡主明察。”
孙宪很快得以从驿馆离开,一名亲信近前道:“大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娃子。”孙宪不屑道。
陆曈到云岩之后的所作所为,跟一个花瓶无异,连驿馆都不舍得出。
“那要不要属下把眼线都撤走?万一被察觉了,怕又有是非。”亲信道。
“不必,让他们小心些便是。”孙宪道。
“那矿山那边属下还要不要加强守备?”亲信又问。
孙宪想了想说:“维持原状,让那些贱民赶紧回去挖矿。”
“是。”
驿馆这边,陆曈安然若素地在屋中躺在贵妃椅上,这云岩府果然从上到下都有大问题。
“老师,我们就这么呆在驿馆里?”萧淳之不太甘心的样子。
陆曈打了个哈欠,说:“等我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出去走走。”
“老师,云岩府肯定有问题,昨天你问到当地的课税,弟子就已经奇怪了。我朝用的是两税法,夏、秋两收,多以银钱替代税粮,那人压根就不像种地的。”萧淳之说道。
“你知道就好,还怕你看不出来呢。”陆曈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萧淳之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就不对劲还要装傻,太为难他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大小伙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