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夜幕低垂,万籁俱静。
虽然少女的声音很轻,但是也足以打断蔡邕的深思。
“怎么了,琰儿?”
蔡邕回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父亲,你来看这篇诗文,还挺有一番韵味,尤其是这字,瘦长有力,我从未见过此等书法。”
“哦,是吗?我来看看。”
蔡邕闻言有些感兴趣的说道。
他这独女蔡琰,从小跟着他,也是熟读四书五经,对诗词歌赋,书法也均有不俗的见解。
能让她觉得不错,必有其独到之处。
蔡邕接过蔡琰手中的贤纸,轻吟出来。
《九原赠蔡大家》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牍。
无肉使人瘦,无牍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人俗不可医。
世间纷扰事,皆因欲念起。
贪欲焚志气,妄念损雄心。
辞章增节义,书牍清本心。
光和四年孟冬初九,张文骞访蔡大家,偶有所感。
\"真是字字珠玑,文采飞扬!\"
蔡邕在细细品读后,不禁拍案叫绝:\"书法虽稍显稚嫩,但已显露非凡的风骨。
尤其是其中的文笔,意境深远,满载着对人生的深刻感悟。
实难相信,这张文骞,以尚未弱冠之年,竟能创作出如此蕴含人生智慧的诗篇。\"
蔡邕轻轻放下手中的贤纸,长叹一声:\"我原以为,张文骞能提出那灵魂三问,已是意外之喜。
然而,今日一见其书法文采,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果不负少年英才之名。\"
“父亲,张文骞的事迹,远不止于此。”
蔡琰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她兴致盎然地细述着张泛救济灾民、剿灭贼寇以及征服图氏的英勇事迹,每一个细节都生动而感人。
原本就有些惊讶的蔡邕,此时更是惊叹不已。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蔡邕有些感慨的说道:“大汉有此等少年英才,也不知是福是祸。”
“父亲何出此言?”
蔡琰有些疑惑的看向蔡邕,不解的问道。
蔡邕轻轻叹息,无奈地回答:\"文骞此子,年少有为,才华横溢。若他矢志不渝地为国为民,必是大汉之幸。\"
\"然而,若他心怀叵测,以才学为祸乱之基,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汉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甚至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因此,我虽对文骞之才赞赏有加,但内心也充满了忧虑。\"
蔡琰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
她心中明白,蔡邕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
张文骞的才情若用于正道,无疑能为天下苍生带来福祉。
但若是他心怀不轨,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父亲,我心中有个疑惑,久久萦绕,不知是否适宜向您请教。”
蔡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犹豫和怯意。
蔡邕看着这个他中年才得以拥有的独生女儿,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他轻笑着回应:“你我父女之间,有何不能畅所欲言的呢?琰儿,尽管道来。”
蔡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然后她郑重地问道:“父亲,我一直在想,对于大汉而言,究竟是江山社稷的稳固与权势的掌握,更为关键,还是黎民百姓的安宁与福祉,更为重要?”
蔡邕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深知,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它涉及到了大汗的国本之争。
按照他多年的官场经验,他深知权势的稳固,对于一个王朝的不可或缺性。
然而,他同样明白,没有民众的安宁与福祉,任何权势都是空中楼阁。
他在心中权衡着两者的重要性,却发现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他既想告诉蔡琰权势的稳固,对于一个大汉的重要性,又想让她明白民众福祉的珍贵。
故而,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地注视着,蔡琰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恩师,这个问题,我倒是听主公谈及过。”
凉亭内一片宁静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蔡邕抬头望去,原来是戏忠和李儒二人去而复返。
“志才兄,那张文骞曾提及过?”
蔡琰有些好奇的问道。
戏忠点点头,却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先向蔡邕行礼道:“志才与文优只是想与恩师叙旧,无意间听闻此事,并非是蓄意窃听,还请恩师不要见怪。”
“你我师徒之间,又何必如此见外?”
蔡邕笑着摆手,随后眉头微皱,“那么,你能否详细说说,张文骞对此有何见解?”
“主公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戏忠点点头,悠然说道:“如此说法,是因为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蔡邕听闻此言,眼中不禁掠过一丝讶异。
他未曾料及张文骞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彰显出对民众福祉的深切关怀。
在当今之世,这般思想实属罕见,毕竟权势,往往成为众生竞相追逐的焦点。
“琰儿,那张文骞所言,极为贴切。”
他深沉地凝视了戏忠一眼,随后转向蔡琰,语气平和地陈述:“民众乃是国家之基石,若无民众的安宁与福祉,任何权势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蔡邕喟然长叹:“可惜,我大汉当权者,竟是不明白此等道理,尽是些追权夺利之徒。”
蔡琰闻此,眼中流露出一丝钦佩。
她未曾想到,那张文骞竟拥有如此深邃的见地,这让她对张泛,愈发心生敬意,亦是越发好奇。
李儒在旁倾听,对张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之所以选择主动投效董卓,是因为董卓此前秉持着,与此类似的理念。
然而,遗憾的是,经历了官宦生涯的数次起伏波折后,董卓似乎已逐渐偏离了初衷,失去了原有的本心。
如今,他与那些只知追权逐利的短视之辈,已无甚区别。
李儒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深思的光芒。尽管董卓曾是他的领路人,然而现今的董卓已沦为了权力的奴隶,这与他内心所向,相去甚远。
或许,投身张泛麾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摒弃。
在这个时代,能坚守初心的人已寥寥无几,张泛或许也会步董卓的后尘。
更何况,目前的张泛尚显弱小,经不起一点风浪。
稍有风吹草动,一朝不慎,便是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
还是暂且观望,静观其变为好。
\"此地势力繁杂,纷扰不断,实非久居之地。恩师,您是否愿意与我前去马邑?\"
戏忠突然诚恳地询问。
蔡邕闻此,略感惊讶,他未曾料到戏忠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蔡邕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恩师,志才兄,所言极是。”
李儒此时也开口劝说道:“此地荒凉,周遭皆是异族,俱是些只知烧杀抢掠之徒。怕是您想找人谈而论道,也找不到合适之人吧。
再者,我等欲尽孝道,此地过于偏远,亦多有不便。”
他顿了顿,看了蔡琰一眼,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文姬师妹跟随您四处漂泊已有十余年,历尽艰辛。
您应当为她着想,她正值青春年华,岂能长久留在此等蛮荒之地?”
蔡邕听后,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瞥了一眼身边正认真倾听的蔡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正如李儒所言,他作为父亲,对蔡琰亏欠良多。
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外漂泊,寻找一个能安心治学的地方,却始终未能如愿。
“文忧言之有理。”
蔡邕长叹一声:“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对文姬来说,也是极为不公。”
“志才,你的提议,我应允了。”
他转头望向戏忠,眼中闪烁着坚定之色:“我随你前往马邑,或许能找到一片新的天地。”
戏忠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戏忠激动地拱手道:“多谢恩师!”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蔡琰欢快地拍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我这就去整理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
话音未落,就转身离去。
蔡邕听到后先是一愣,但随即露出了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