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赶到钟粹宫时,她才意识到,事情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海兰和苏绿筠正襟危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奴婢参见纯妃娘娘,参见海贵人。”嬿婉很快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焦灼,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只能赶紧屈膝请安。
苏绿筠咳了一声,她低头看着温柔和顺又恭恭敬敬的魏嬿婉,心里掠过一丝不忍。可是另一头她最爱的孩子,为了永璋,她连一丝一毫都危险都不能不管。
“嬿婉,你伺候永璋一直得力,本宫也看好你,想留你一直伺候永璋,可是……”苏绿筠作势叹了口气,“今日钦天监过来替永璋算流年,没成想,你的八字和永璋的八字拿来一对比,你竟与他相克,甚至与皇上相冲,这就十分不好了。”
嬿婉一愣,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嬿婉,本宫的思虑,你也是清楚的。如今为了皇上和永璋,你必得避的远远的。”
她这番话着实让嬿婉如遭雷击,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有幸伺候皇子,如今难不成要让她再堕地狱,不可翻身吗?
“纯妃娘娘,奴婢……”她有些惊慌失措,想辩解却又深知苏绿筠言语中的果断,只能咬住嘴唇,“奴婢明白了,只是不知纯妃娘娘打算再给奴婢一个什么去处呢?”
“人比花娇,桃羞杏让,你去花房伺候花草,最是相宜。”不等苏绿筠开口,海兰便抢先了一步。
花房是紫禁城里最偏远孤僻的地方,都是重活,宫人又少,一日下来是片刻的休息都没有。
嬿婉心中懊憹又恐慌,她才脱离苦海那么一会,为何又要回去吃苦?她做错了什么吗?
“纯妃娘娘,奴婢……奴婢领命,多谢纯妃娘娘和海贵人恩典。只是,三阿哥年幼,奴婢担心三阿哥一时不习惯,可否让奴婢再和三阿哥说几句话,交代几日再去?”
苏绿筠不敢再放心她与永璋相处,正欲拒绝,身边的海兰却截住了她的话头,缓缓道:“命数相克,你多留又是何必?你若真冲撞了皇上和三阿哥,罚去辛者库,甚至是逐出宫去都不为过,快下去吧。”
她的眼神那般狠毒阴险,别说是嬿婉这样的年轻姑娘,就是久居深宫的苏绿筠都倒吸一口凉气。
“是,是……”嬿婉竭力克制着自己眼睛将要落下的泪,忍着满腔的委屈和酸楚,磕了头便走出了钟粹宫。
刚走两步,便逢瓢泼大雨,银河倒泻,她避无可避,只能伸着双手挡在脸前,可在逐渐大了的风雨面前,也都是徒劳无功。冷冰冰的雨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冻的她刺骨。
她也只在这时候才敢流泪,混在雨水中,没人看得清。不,不对,像她这样卑微的人,就是哭又如何?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
她抹着自己的脸,抬眼望去,却见枝上的凌霄花被风雨一下下摧残地弯了花枝,却又一次次挺立起来,仿佛在肆意笑着这区区风雨,原来也不过如此。
嬿婉勉力地扬了扬嘴角,心中暗道:不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到这样笑对苦难呢?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迈腿朝着远方跑去。雨天路滑,她跌了一跤,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又一次站起来。
没关系的,嬿婉,这么多年,你靠着自己走出了那么远的路,有挫折也无碍,你总是可以挺过去的。
可在她扶着膝盖站起来时,头顶上一个伞的影子笼罩过来,为她挡住风雨。
嬿婉吓了一跳,扭头去看。
“你是哪里办事的宫女?也太不注意了,当心自己的身子。”莲心握着伞柄,低头看着她,轻声道。
“姐姐,你,你是……”
“莲心,将她扶过来,让本宫看看。”琅嬅的声音如清风白昼,扫清她身前的一片大雨雾霭。
嬿婉愣住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忙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琅嬅瞧她浑身湿透,眼中又忽闪着些许胆怯,也是心头微动,有些绵密的不忍。
“可别在这淋雨,和本宫来吧。”
嬿婉猛地抬头,像是有些不敢想象。莲心温柔地用手扶起她,将伞稍稍倾斜。
“我带你去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