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统领,即昔日那位惨遭李遥掌掴及军棍惩罚的凤凰卫首领。
在大周,军饷按月发放,一旦中断,后果不堪设想,极易引发兵变。尽管姬妧深信凤凰卫对她的忠诚,坚信即使断饷,这些巾帼英雄也会毫不犹豫地为她赴汤蹈火,但她内心实难忍受让这些出身凄凉的女战士承受更多的苦难。
可惜,当前户部尚书杜如晦已是李遥的心腹,国家财权被李遥牢牢掌控,就连她的凤凰卫,这支不在正规编制内的神秘力量,也难以从杜如晦处获得一文钱的拨款。
想到这里,姬妧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说道:“罢了,你去从朕的私人金库里取些银两应急吧。”
文喜面露迟疑,嗫嚅道:“陛下,私库中的银两……早已空空如也。”
“空了?”姬妧一时愕然,这才意识到由于国家入不敷出,国库久已告罄,而她个人的积蓄也全数用于填补皇家军队的粮饷缺口。
“那便查看一下朕现居寝宫中是否有何值钱之物,可变卖换钱。”姬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这……”文喜显得十分为难。李遥如今占据着原本属于她的寝宫,其中之物,文喜哪里敢擅自处置?
姬妧随即醒悟,连忙补充道:“是朕目前居住的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姬妧便沉默了。她如今的住所,长年闲置,贫瘠至极,哪有什么值钱之物?
这一刻,姬妧深刻意识到,虽贵为大周女帝,她的财务状况却捉襟见肘,真是身无分文。
文喜似是察觉到姬妧的失落,急忙宽慰道:“陛下勿需忧虑,老奴一生略有积蓄,即便沦落到乞讨,也要确保凤凰卫的军饷不失。”
姬妧轻叹一声,被文喜的忠心所感动,然而她也清楚,文喜晋升为大内总管不过是在她登基之后,此前他在宫中步步为营,处处打点,哪能积攒多少财产?即便是凑够了本月的军饷,下月又将如何?
“不必如此,你那点积蓄还是留着养老吧。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离开皇宫,置办一座小宅,几亩良田,娶个温婉的寡妇,颐养天年,也是一种福气。”姬妧摇头拒绝。
文喜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姬妧面前,誓言道:“若有那一日,老奴定追随陛下黄泉之下,继续为陛下效劳!”
文喜慌忙擦拭泪水,向李遥行礼:“拜见镇北王千岁。”
“免礼。”李遥望向眼含泪光的文喜和一脸愁容的姬妧,虽心中存疑,却没有追问。
“哦,姬妧,给你介绍,这位是郑秋燕,这几天会暂住宫中;秋燕,这位是姬妧,大周的女帝。”
李遥话语轻松,郑秋燕初以为姬妧只是李遥众多佳丽中的一员,直到听见“大周女帝”,她惊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倒在地。
“草民拜见陛下!”
作为一个平民,她生来敬畏皇权,少了李遥那份从容,此刻显得战战兢兢。
“起来吧。”
姬妧审视着郑秋燕,心底暗笑,这家伙,身边已有杨玉环、赢淑这样的佳人,竟又不知从何处引来这样一位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郑秋燕身形一动,敏捷地立于李遥之后,神情紧张而戒备。
李遥望着她这幅略显稚嫩的姿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暗忖,毕竟是宫闱之外长大的,少了几分底气。不过,时日尚长,多加磨砺,心性自会坚韧起来。
这时,姬妧踟蹰片刻,终是鼓足勇气,开口言道:“李遥,我有事相求。”
瞧见姬妧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遥心领神会,示意锦衣卫先将郑秋燕领至别处休憩,自己则陪同姬妧步入御书房深处。
甫一进门,李遥便随意坐上了龙椅,双腿悠闲地交叉,漫不经心地道:“说吧,何事?”
姬妧低垂着眼帘,双手紧攥成拳,面颊绯红,仿佛费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你……可否暂借我些银两?”
李遥闻言,不禁一愣,原以为姬妧会提出什么难以应对的要求,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之事。殊不知,这对姬妧而言,已是极大的心理斗争,背后承载了莫大的屈辱与挣扎。
“你在皇宫之内,衣食无忧,为何还需要银钱?”李遥不解问道。
姬妧迟疑片晌,终是红着脸,吐露了凤凰卫面临断饷的困境。
李遥闻此,嘴角轻扬。对现在的他而言,区区二百文的士兵月饷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说北方金矿之利,单是郑家为其经营盐业所获之财,加之近期查抄贪官污吏所得,累积的财富已远超大周十年赋税之总和。国库充盈,财权又皆由李遥一手掌控。
理论上,仓廪实而军心稳,不应有军饷短缺之事。
只是,凤凰卫作为姬妧的私人武装,自始至终未曾在兵部注册。
即便姬妧登基,也未暇顾及此事。毕竟,国家财政空虚时,这支军队的供养全凭她一己之力。
故而,户部并不承认这支队伍的存在,自然不会划拨经费。至于杜如晦,对这支姬妧的私军自然另有看法。
李遥自然理解杜如晦的顾虑,遂笑道:“你那凤凰卫战斗力有限,且女子参军本就诸多不便,没有军饷也简单,解散即可。”
“不可!”
姬妧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察觉语气过于激烈,赶忙柔声解释:“谁说她们没有战力?她们是我亲手训练的精兵,上阵杀敌,绝不逊色于男儿!”
“精兵?”李遥心中暗自发笑,真正的精兵是从血与火的洗礼中锻造出来的,未历战事怎能轻言精锐?
“若本王坚持解散呢?”
李遥冷冷说道。
姬妧一听,焦急万分:“万万不可!凤凰卫的姐妹们,要么是被亲人舍弃的贱奴,要么是丧失丈夫的寡妇,她们孤立无助,解散意味着她们将无处容身,生计难继!”
姬妧之言绝非危言耸听。
那些被贩卖的女子大多只能委身青楼,少数幸运者虽能成为富贵人家的侍女,却依旧逃脱不了被凌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