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汨滴来访
二人好多年不见了,中间虽然做了儿女亲家,但孩子们议亲的时候,双方通过通信确定婚事。
成亲是霍嬗带着人来扬州接的新娘,婚礼先在扬州办了一场,然后两个孩子回长安又办了一场婚礼。
作为镇守一方的扬州太守,冯立无诏不得擅自回长安,而霍去病作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更不能随意到各个郡县和诸侯国。
他们没想到当年一别,竟然分开了这么久。
也没想到世事沧桑,他们竟然成了亲戚,冯立娶了霍去病的表妹李曼儿,然后霍去病又给儿子娶了冯立的继女辛妍。
兜兜转转,还是这些人,这些事。
当晚两家人把酒言欢,叙离情别绪,畅想未来。
翌日,霍家人就回了自己家住。
早在他们来之前,冯立得了信儿,就替他们置办了一座宅子。
他们来此是打算住一段时间的,住客栈和赁宅子住都不划算,且住的不舒服。
不如买一座自己的宅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的装葺修缮。
李曼儿对亲家的这座辛府宅院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按照北边的样式重新建了房子,布置了屋子,装饰了院子。
冯立在看完这座辛府之后,惊觉妻子跟着自己住在冯府那座南方样式的院子里,是有多委屈,然后冯府又开始了一波买宅子,建房子的工程,直把李曼儿给累的不行。
后来冯立见到妻子太过辛苦,都累瘦了一圈,立刻叫来管事,让管事以辛宅为样本来修缮新房子,不能再让妻子劳累了。
他还想着妻子能再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呢。
霍家人对李曼儿督建的宅子很满意,觉得这才叫家,住得舒服。
安顿住下,很快扬州霍府收到了长安的来信。
是霍光写给长兄的,他查到霍去病一家路上遇袭的线索。
差不多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鄂邑长公主和她的爱人丁外人。
他们也有动机。
霍去病回信,让霍光敲打他们一番,比如给丁外人一个封侯的机会,让他跟船出东海去,看看大海的那边有什么国家。
如果可以,打下来一两个小国,让大汉的疆域,扩大到更东边去。
本以为来到扬州的生活,会很平静很祥和。
不料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一天霍府里正在吃午饭,今天难得人很齐全,孩子们都在。
霍去病一行人路上虽然没有隐藏行迹,但到了扬州近前,并没有惊动当地官府。
他在进扬州城之前,就把大部分的羽林卫赶回去了长安。
回长安的一百多人,给了足够的钱,和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一路玩一路回去,不着急。
愿意留下来的二十个人,换了百姓便服,扮作商贾家的护卫,跟着进了扬州城。
还好跟来的人少,不然这辛府还真住不下。
平日霍姚带着他那十来个护卫,经常疯的不见人影。
甚至有时候他还带着冯怀英去骑马打猎,把两位阿母吓得不轻。
好在有两个开明的阿翁撑腰,他们的出游才没有被完全禁止。
因为隐藏了身份,是以扬州城里的人,都以为这座阔气的辛府是冯府的亲戚。
平日里没有其他人来辛府打扰,主人家也乐得清闲自在。
这比在长安城里可舒服太多了,大门口没有人整日里远远围观,出行也没有人注目,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怕人闲言碎语和参奏弹劾。
大门口清净的辛府,这一日来了一队马车,是很普通的马车,但跟着的那些护卫,队列整齐,满面整肃,衣着虽普通,器械却精良,看上去并不普通。
车队到了辛府停下,很快护卫从车上抬下来一个人,裹着厚厚的大氅,戴着大大的兜帽,看不清是男是女。
四个护卫用一架步辇抬着那个穿得很厚的人,进了辛府。
辛府大门平日都是关着的,今日却因为这些人的叩门而开了。
交涉几句,很快中门大开,步辇和马车还有那些骑马的护卫鱼贯进了辛府,就再也没有出来。
很快冯府知道了消息,冯太守亲自赶了过来。
冯立和李曼儿到的时候,看到阳石公主和孩子们都站在门外等着,忙问怎么回事。
阳石把他们夫妇请到一个屋子里,摒退了下人,支走了孩子们,然后满面忧心的道:“是车骑将军金汨滴到了。”
“这么远,听闻他身体不好,来扬州做什么?”冯立说出众人的心中疑问。
阳石摇摇头,她只是远远看了金将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金将军就跟霍去病去屋里密谈了。
“该不会是长安有什么事吧?”李曼儿紧紧握着夫君的手,心里也担心的紧。
“不会的,如果真有事,作为辅政大臣的金将军必会坐镇长安,不会轻易出来的。况且还有霍光和霍嬗在长安呢,有什么事他们会来信的。”
冯立心里也打鼓,但嘴里必须安慰着妇人们。
“骠骑将军,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因此不顾身体疲累,千里迢迢来扬州见你一面。”
堪堪四十岁的金汨滴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一脸的病容。
“金将军这又何苦?你有什么话,大可以来信说明,或者来人转达,你身体不佳,跑这么远,更是雪上加霜。”
“有些话我必须亲自跟你说才放心。况且我时间不多了,不跟你说出来,我恐怕就再难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了。不说出来,我怕,我怕我难有面目去地下见先帝。”
看着憔悴的金汨滴,霍去病眼角微湿,这样一个匈奴人,比汉人还重情谊,重信诺。
孝武帝到底是有什么魔法,让跟着他的一班人都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金将军言重了,你正当壮年,好好治,会好起来的。”
只能用干巴巴的语言来安慰了。
霍去病见过太多的死人,知道将死之人什么样。
金汨滴面如金纸,动辄汗出如浆,是亡阳之兆。
“死并不可怕,也不是最惨的。想死却又死不了,只能煎熬的活着,或者人没死,心却死了,才是真的惨。”
金汨滴感慨道。
说的,很有道理。
霍去病默然。